他当然知道自己受伤了。
西弗勒斯指尖蜷缩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说：“只是一点小伤，不疼。”
他期待能在小机器人的眼里再看到一丝情感，但是又下意识的隐瞒自己的真实感受。
阿雷必亚一只手架着他的腿放在自己蹲下的腿上，一只手覆盖在离伤口一寸的地方。
淡绿色的光芒出现在他手上，被三头犬咬到导致难以愈合的伤口在光芒的照射下渐渐闭合。
西弗勒斯表情凝固，视线死死盯在阿雷必亚的手上，都顾不上伤口快速愈合的酸痒。
这是魔法！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阿雷必亚在他开口之前解释：“我分析了您的魔力，给自己改装了能够循环魔力的核心。”
西弗勒斯直直的看着他毫不回避的眼睛，似乎想用摄神取念确定这个机器人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
但最终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吗？”西弗勒斯轻声问。
“我属于您。”
就连阿雷必亚都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他是个天生的骗子，最擅长用甜言蜜语放松别人的警惕。
谎言也会欺骗到自己吗？
阿雷必亚的眼里闪过茫然。
他这句话好像是真心的。
西弗勒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相信小机器人的这句话，至少他希望这句话真的。
那就当是真的吧。
不要再去怀疑了。
阿雷必亚见西弗勒斯沉默下来，便拿起一旁的糖送到他面前。
他剥开一个，送到西弗勒斯嘴边，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
西弗勒斯含住嘴边的糖，问道：“你去买的？”
阿雷必亚摇了摇头。
“别人送的。”
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期待的看着西弗勒斯。
“今天晚上有万圣节晚会，斯内普先生，您愿意去看看吗？”
……
西弗勒斯任由他拉着自己离开蜘蛛尾巷，来到一个比蜘蛛尾巷繁华不知道多少倍的地方。
他腿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疼痛感消影无踪，好像被三头犬咬出来的血窟窿是个错觉。
西弗勒斯站在人群中，看着雀跃的阿雷必亚。
这个晚会里的人都穿着奇装异服，他这种巫师袍都算是最简朴的。
阿雷必亚的身体上覆盖了金属外壳，但是在这里并不显得突兀。
因为还有一些把自己打扮得如同一滩呕吐物的东西和身上糊满人造血浆的不明生物。
一个转盘上站着一群披着黑色斗篷，戴着尖顶帽的人，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魔杖，一把又一把的糖果被洒向四周。
西弗勒斯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只是用了障眼法，这些人并不是真的巫师。
其中一个人捧出一大把糖果，放在站在最前方的阿雷必亚手上。
西弗勒斯周身的空气骤然一冷。
在他的角度看不到阿雷必亚的脸，但是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小机器人脸上会带着怎样灿烂的笑容。
他掐了掐手指，最终只是站在外面等着阿雷必亚出来。
这真是一个无聊的晚会！
他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向他走来的阿雷必亚，脸色快要和他的眼睛一般的黑。
“斯内普先生！”阿雷必亚把糖捧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
西弗勒斯最后还是帮他把糖收了起来。
机器人应该不能吃这些。
他心安理得的把阿雷必亚得来的糖尽数收入囊中，一颗都不给阿雷必亚。
晚上，西弗勒斯在浴室里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阿雷必亚的魔法比他想象中强得多。
按照他说的，他可以解析出最适合的魔力运转方法，使用最对症的魔法愈合伤口。
如果阿雷必亚可以使用魔法……
是不是代表着即使把他带去霍格沃茨也不会出故障？
他打开浴室的门，阿雷必亚已经帮他铺好了被子，坐在床边等他。
他也坐在床边，等阿雷必亚疑惑的看向他时下意识的用上大脑封闭术。
最后，他实在顶不住阿雷必亚的眼神，咬了咬牙，从唇缝中挤出一句：“今天晚上那个人为什么要给你那么多糖？”
“唔……”阿雷必亚歪了歪头，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我说我的主人今天心情不好，我想要一些糖让他高兴一点。”
“您不高兴吗？”
西弗勒斯在心里敲了一下刚才嘴那么快的自己。
“你的主人……？”他干涩的问。
就算他很少和麻瓜接触，也知道主人这个词不应该出现在日常用语中。
草率了，他不应该问的。
“您的确是我的主人，”看到西弗勒斯有些变红的耳垂，阿雷必亚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好，“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他明明在请求，西弗勒斯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伤了您的腿的人是谁？”
阿雷必亚模糊的记忆里没有西弗勒斯受伤的过程。
“奇洛。”西弗勒斯下意识的回答。
“我知道了。”阿雷必亚笑了笑。
他身体前倾，在西弗勒斯向后仰倒时扶住他的后背，轻轻的把他平放在床上，又帮他盖好被子。
“晚安，斯内普先生。”
直到阿雷必亚离开他的房间，西弗勒斯才渐渐平复突然乱了节奏的心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出现在西弗勒斯心头。
不……
他应该……
莉莉……
请原谅我。
这不能怪他动摇，他对莉莉的记忆早就失去了很多细节，甚至忘记了心动的感觉，只记得需要自己用生命偿还的债务。
对不起。
即使他是个机器人，自己也依旧会因为他坚定不移的选择、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亲近而心跳加速。
如果能够遗忘，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放过自己。
但是他早就选择了当一个双面间谍夹在两方中间。
作为食死徒，他不能放下全部感情，作为凤凰社，他又做不到像邓布利多那样奉献全部。
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面，他面临的都是深渊。
如果能更自私一点，或者如果能更善良一点，他或许就不用这么煎熬。
西弗勒斯又一次感受到了夜晚的难熬，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没办法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