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饶命。”
“臣不该放任手下打鱼，违反了大明的海禁。”
“求皇上念在微臣主动认错的份上，饶恕我吧！”
朱元璋听着，心里虽恼，但他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你们崇明水师出过海吗？”
贾武没想到皇上问这个：“回皇上，咱上个月出过一次海，近来一个月一直待在家，没再出去！”
朱元璋脸色微变：“你想清楚了，真没出过海？”
贾武肯定地说：“皇上，近来咱确实没出过海！”
朱元璋还是不太放心，换个问题：“你们水师的人去过登州没？”
这次轮到贾武迷糊了：“皇上，咱就是偶尔打打鱼，没必要去登州啊！”
朱元璋一听，确信贾武没说谎！
到现在，他对登州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自然也没派人去登州救援。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朱元璋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让人送走了这两人。
可怜他俩来时忐忑，回去时更是晕乎乎的。
根本没搞明白皇上叫他们来的意图。
除了朱元璋，大殿里三位国公爷通过这一问，大致明白这次大胜跟这俩人没关系。
结合朱政那小子的行踪，基本确定这大胜是朱政的功劳。
于是三位国公爷上前道贺：“臣蓝玉、蒋尚武、罗柏，恭贺皇上，登州大胜，重挫倭寇，彰显国威。”
其他人见这三位国公爷开始溜须拍马，也懵了。
崇明水师指挥使都说了，他们的人没去过登州。
那登州知府说的大胜岂不是无稽之谈，这三个国公爷咋还恭喜皇上。
更离奇的是，皇上不但没生气，反而还有点乐呵。
冯亚国心里悄悄地打起了小算盘。
前不久，崇明水师制作新军旗时，皇上吩咐过兵部多做两面旗。
现在瞧着皇上乐呵呵地受着恭维，莫不是那多出的两面旗是特意留给高天卫指挥使的？
冯亚国越琢磨越觉着靠谱。
否则，依咱们大明朝皇帝的性子，听到拍马屁早就变脸了。
可对这三个国公爷的奉承，皇上欣然笑纳，唯一的解释就是皇上也认可这人。
而眼下这位被皇上认可的人，多半就是高天卫了。
冯亚国想通后，也跟着加入了夸赞大军。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跟风。
管它登州大胜是真是假，反正现在有人在拍马屁，皇上也没恼。
那还愣着干嘛，夸呗！
等到真正确认捷报的真伪，黄瓜菜都凉了。
对登州的情况摸清后，朝廷下一步就是派御史，去登州实地调查事情的真假。
为节省时间，御史大人临行前带上了两道圣旨，一份是表彰的，一份是责罚的。
就等御史到登州查明真相后，根据情况颁发相应的圣旨了。
尽管登州大捷中消灭的倭寇只有一百来号人，但它的意义非同寻常。
不仅能给沿海各卫所树立标杆，还能打压倭寇的嚣张气焰。
……
此时，朱政正带着王家湾的三百多位同乡，享受着登州全体官兵的热情款待。
原本朱政并不打算久留，他此行出海还有许多任务。
首要的是要让手下熟悉航线，学习水文知识，以及如何应对接踵而来的海上危机。
尽管朱政已将航海资料交给了蔡中平，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毕竟，纸上学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
不过，当登州知府提出要买倭寇的人头时，这倒激起了朱政的兴趣。
他们这帮“临时水师”，拿着倭寇的头也没啥用。
不如卖给登州知府，顺便赚点外快。
一番商议后，登州知府以八千两白银的价格，买下了八十颗倭寇的脑袋。
至于剩下的，朱政自己也没用，打算一并送给登州知府。
但他这一提议，登州知府却不肯接受，连连拍胸脯保证不敢独占这份功劳，免得遭天谴。
坚决推辞不受。
这让朱政犯了难，又不能说出自己并非真正的崇明水师，只好勉强接受了最后四十颗脑袋的军功。
然而，这功劳到底该记在哪，崇明水师？
高天卫？
还是王家湾？
这谁能说得清楚？
朱政搞定这事，赶紧溜了。
此刻御史还在赶路。
这更让登州上上下下对崇明水师的高姿态感到钦佩。
人家明明有能力消灭倭寇，却毫不居功自傲。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师风范。
于是，在御史到达之前，登州知府又给朝廷上了一折，替崇明水师请功。
甚至在御史查明真相、宣读表彰圣旨后，登州知府上表感谢皇恩，再次为崇明水师请功。
就这样，在登州知府的努力下，崇明水师成为了大明的楷模。
但此时，崇明水师的指挥使面对同僚的祝贺，还是一脸茫然。
啥？
我立功了？
我助登州卫所剿灭了一百多名倭寇？
能问一下…我什么时候干的？
相比于崇明水师的懵圈，兵部的人更加头痛。
前脚崇明水师刚否认出海，后脚登州知府就在不停地为崇明水师请功。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登州知府不仅自己上书，还拉着一票交好的官员一起。
眼看兵部迟迟未给崇明水师记功，直接指责兵部尚书尸位素餐。
冯亚国真是比窦娥还冤，好在皇上心中有数，并未过多苛责冯亚国。
但这只是冯亚国苦楚的开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沿海各地捷报频传，关键这些捷报都有一个共同点——为崇明水师请功。
莱州府、淮安府、宁波府、台州府……
当然，还有一个共同点是，这些胜利都是当地知府与卫所联合崇明水师共同抗倭的成果。
更棘手的是，奏折中明确指出，若无崇明水师，他们难以取得如此成绩。
然而在军功分配上，地方军功多，崇明水师的却少。
这下，整个兵部都头大了。
放任不管，怕被人说尸位素餐；要论功行赏，人家崇明水师分明没做什么嘛！
于是，冯亚国只好入宫找皇上诉苦，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皇上处理。
朱元璋听罢事情原委，又阅了一遍各地为崇明水师请功的奏折，顿时火冒三丈。
“这兔崽子啥事儿都能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