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晏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他不再流血。
脸色变得苍白，面容也变得苍老。
所有的生机与活力都在迅速离他而去。
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如同被月光轻轻洒满，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他的形态一点点瓦解，最终化为一缕缕轻烟，飘散在空中。
他的灵魂，在这一刻也彻底破灭了。
所有的一切，最终均化为虚无。
世间再无他的踪迹。
...........
牧一道手微微颤抖，手中的膏药瓶仍在往伤势处倾倒。
顾元青的扇子上好像还涂抹了些什么。
他的伤势一直不见好转，而且有不断恶化的趋势。
在魔族内部，并没有很多擅长医药的人。他只好给自己上药。
试图用膏药掩盖身上的疼痛。
“.......嗯？”牧一忽地觉得脑袋有一阵刺痛。
“气息消失了........？这是什么.......”
牧一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
像突然跌入冰冷的河中那般，四肢无力，头脑也有些昏沉。
不可能。
......不可能啊？
牧一再度释放魔气探索。
依旧是相同的结果。
他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强大如魔尊，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
那个曾经威震四界，令众生寒胆的存在，为何.....会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是......一丝气息都察觉不到？
那些关于统一四界的期愿，如今都化为了泡影。
牧一知晓，仅凭他们这些残存的势力，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修真界和其他各界强大势力相抗衡的。
“...........”
牧一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你在想什么？”
顾元青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牧一的身后。
他换下了在宗内的装束，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着装，身披一件随风飘扬的披风，头发也被高高束起。
“还在疗伤？”顾元青往牧一那边看了一眼。看到了摆在地上的纱布和药膏。
牧一抬起眼眸，沉默地注视着顾元青。
他悄然放出一小部分的魔气，向顾元青身旁探去。
顾元青身上......没有血迹的气味。
这让他心中稍感宽慰。
那日他与顾元青陷入打斗，因被拆穿而有些失去理智。
好像还给他身上留下来许多伤口........
没有气味的话........那些伤口应该都已经痊愈了吧？
........还好。
若是放在一段时间前，或许他还有与顾元青一战的可能。
但是，这段时间他的伤势在不断加重，肌肉也陷入了麻痹。
如今的他，与顾元青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
他已不是对手。
没有获胜的几率。
“.........？”
顾元青见牧一神情恍惚，仍然站在原地，长时间没有动弹，于是脸色变了变，眼中也浮现一抹怒色。
顾元青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他挥动着手上的纸扇，用扇柄凭空指向牧一的头颅，语气中带着挑衅与嘲讽：“我今天是来杀你的。”
“你快把剑拿出来！！”
“........好。”牧一眸底晦暗不明。嘴角扬起来一丝苦笑，然后缓缓地拔出腰间的长剑。
这一战，还是避免不了，他心想。
剑身闪烁着寒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随着一阵尘土飞扬，顾元青与牧一分别向对方扑来。
即刻陷入了激烈的打斗中。
顾元青的扇子每一扇动，都混杂着灵力，带着凌厉的风声，在牧一道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牧一拿剑抵在顾元青的扇上，将其的招式一一拆解，却始终没有反击。
“你在搞什么啊？”顾元青不解的向牧一大吼道，“攻击我啊！变回你那个魔族的形态啊！难不成你是在小瞧我？！！”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
“....如你所愿。”
牧一闻言，变回了之前展现过的魔族形态。
“......啧！”顾元青心间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他紧握着扇子，全力挥向牧一。
两人的搏斗持续了许久。
场面异常激烈。
牧一仍保持着魔族的形态与顾元青打斗着。
他身上的“铠甲”已全部破碎。
说是打斗，其实他也只是在防御。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他便会避开致命伤，在顾元青身上划下一道伤口。
他早已失去了战斗之意，只想赶快结束。
然而，他这种消极应战的态度却再度激怒了顾元青。
顾元青的神色愈发阴沉，愤怒无法遏制。
挥舞间，他在牧一身上留下数不尽、触目惊心的伤口。
鲜血染红了牧一的衣襟，他步伐变得踉跄，挥剑也逐渐显得力不从心。
牧一在努力维持着魔族的形态，但他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身体也已被剧痛和疲惫侵袭。
他们脚下的场地尘土飞扬。
已然变成血色的战场。
顾元青的攻击越来越猛烈，牧一的抵抗却逐渐变得微弱。
牧一能清晰的听到，自己身体内部传来的碎裂声。
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力量已经接近极限，无法再坚持下去。
“——”
牧一没能再躲过顾元青的攻击。
顾元青的扇子直直穿透牧一的身体。
牧一身体已经被全部刺开。
“........”
没法再继续了，牧一心想，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了。
忽然。
牧一的身体像突然充满了力量一般，他手抓上顾元青的后脑勺。
“........？！你想干什么.....！”顾元青瞳孔微微一震，没有反应过来。
他根本没料到牧一身上还有力气。
牧一没有给顾元青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猛地向前倾身，将自己的唇贴在了顾元青的唇上。
这个吻缠绵而深情。
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和决绝都倾注其间。
“你....！”顾元青心跳瞬间加速，他刚想后退，脑海中却变得一片空白。
他感觉到牧一道唇瓣柔软而温暖。
可能是身体的记忆，或许是别的什么，那种感觉让他无法抗拒。
顾元青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任由牧一道唇舌在他口中探索。
这个吻持续了一会，两人手上的武器皆掉落至地上，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仿佛要将彼此融为一体。
心跳和呼吸都同步了起来。
“..........我...”牧一将舌头退至出来，还欲说些什么。
但是没等他将剩下的字说出口，他的眼睛闭了起来，身躯则向后倾倒。
“...........”
“................”
指向目标已经死去。
催眠解开了。
“.........”顾元青头部一阵刺痛。身体仿佛抽空了力量，身体瘫倒在地。
出发前，他给自己设下了强制催眠，并进行了心理暗示。
方才发生的所有事。
他都没有任何印象。
只是隐约觉得自己，或许是在与某人打斗着。
顾元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他的目光缓缓移动。
他看到了牧一倒在了地上，而脸庞是那么苍白........
顾元青的心脏猛地一紧。
一股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
顾元青爬到牧一身边，他伸出了手，颤抖着用指尖轻轻触碰到牧一的脸颊。
“........冰冷的。”
顾元青用指尖慢慢地划过牧一的脸庞，感受到那熟悉的肌肤纹理。
他低下头，在牧一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晚安，牧一。”
然后，他缓缓倒下，躺在牧一的身边。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依，一左一右，就像是在沉睡中互相依偎。
如同往日般。
一同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