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虽然只有七岁，可毕竟是个男孩子，手上还是挺有力气的，王小娥被他给推着不由自主的往前踉跄了几步。
“石头，你干啥呢？”
刚刚走进来的陆和平冲着石头吼了一嗓子，石头松开了手，他虽然没有跟弟弟妹妹那样咧开嘴大哭，可是那眼泪却也成串的在往下掉。
王小娥低着头站在那里，嘴唇都快要咬出血来了。
她知道是她让三个孩子受委屈了，三个孩子都不肯认她了。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谁也怨不得。
她突然抬手在自己脸上猛的扇了几下，“石头，妈错了，妈对不起你们，我不配当你们的妈妈，我不配……。”
李大妮见状，忙从床上弹了起来，她冲到王小娥面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小娥，你这是做啥，当着孩子们的面不兴这样，你别把孩子给我吓着了。”
这时陆和平也忙过来拉起石头就往外走，“石头，走，睡觉去。”
石头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被他爷给拉走了。
“这大冷天的，你咋穿这么少？”
拉着王小娥的胳膊后，李大妮这才发现王小娥穿的十分单薄，里面没有穿棉衣不说，甚至连个毛衣都没有。
她忙打开衣柜，从里面翻找出一件王小娥之前的旧棉袄给她披在了身上。
想起她刚才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就身上这点儿衣服肯定冻坏了。
“你在这儿陪孩子说会儿话，我去给你煮碗姜汤喝。”
王小娥没有吭声，但眼泪却不争气的下来了。
扪心自问，自打她嫁到这个家里后，公婆从来都没有拿她当过外人，她在这个家里得到的温暖比在娘家时得到的要多得多。
大概是好日子过久了，感觉不到好，只有再遭受一遍那些不把她当人的日子，她才能重新感受到这份好日子的弥足珍贵。
李大妮出去了，床上丫丫跟蛋蛋的哭声也变小了。
王小娥再次走到床跟前，想试着跟两个孩子说几句话。
蛋蛋一看见她又拉起被子把脑袋藏了进去，丫丫见状也学着弟弟把被子蒙在了脑袋上。
王小娥就那么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被子里隆起的那两小坨，她很想上前抱抱他们，亲亲他们的小脸，可是又害怕他们用大哭拒绝她。
她手都伸到了被子上方，最后却还是停在了那里。
李大妮端着姜汤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王小娥一动不动的站在床前，看着被子底下的两个孩子，眼泪爬满了整张脸。
直到这时，李大妮才发现王小娥的那张脸瘦到都几乎变形了，还苍白苍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她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抽疼了一下。
她把那碗姜汤先放到桌子上， 然后拿了个帕子给王小娥。
王小娥接过去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后，李大妮拉了一张凳子给她，随后又端起那碗姜汤递到了她的手上。
“快趁热喝了吧，别感冒了。”
王小娥都在屋里站了半天了，可是身上却还是没有一点儿热乎气儿，她确实被冻坏了。
按过那碗姜汤，她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放了红糖，她低头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甜甜暖暖的红糖姜汤让她不禁又湿了眼眶。
李大妮见床上的两个孩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悄悄掀开被子看了看，发现两个孩子脸上都挂着泪水睡着了。
大概是蒙得太严实了，两个孩子的额头上都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李大妮忙拿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给两个孩子擦了擦，然后又把被子给他们掖了一下。
随着一碗红糖姜汤下肚，一股暖意逐渐渗透王小娥的四肢百骸，她感觉身体比刚才舒服多了。
李大妮伸手接过碗，正要往桌子上放的时候，王小娥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你这是干啥？快起来，地上凉。”
李大妮伸手想把她拉起来，可是王小娥却跪在那里说啥也不肯起来。
李大妮最后只得作罢，想起王小娥那晚离开时决绝的样子，她将脸一板坐在了床上，看着王小娥冷声问道：“说吧，你这大晚上的跑来有啥事儿？”
“我……我想几个孩子了，过来……看看他们。”王小娥的声音很小，还支支吾吾的，一看就是没有说实话。
李大妮盯着她，知道她没有说实话，故意道：“那行吧，既然是来看孩子的，现在也看过了，这大晚上的我也不好再撵你走，你就跟两个孩子在这里睡上一晚吧。
不过，明天早上在孩子醒来之前，你就得离开， 免得孩子看见你走又要哭一场，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干活就不跟你说了，你也赶紧睡吧。”
李大妮说完，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王小娥见状忙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
“妈，我错了，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小娥，你到底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李大妮拧眉望着她。
其实在她看到王小娥衣衫单薄，瘦得面容脱相时就已经知道她肯定过得不好，她不说她这个前婆婆也不想过问太多。
既然她现在开口了，她也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了。
王小娥突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可又怕吵醒孩子，哭声显得很压抑。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用帕子擦去眼泪，用膝盖又往李大妮跟前挪了挪。
“妈，以前是我不懂事，辜负了您跟爸对我的一片好心，现在我知道错了，我……我想回来，您……您跟爸还能……还能让我回来吗？”
王小娥声音很小，因为不好意思，眼神躲闪着不敢往李大妮的脸上看。
李大妮闻言半天没有吭声，屋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王小娥的心悬在半空，不停的拿眼角偷偷观察着李大妮。
“唉！”李大妮突然叹了口气。
王小娥的心一下子提到的嗓子眼，忙抬头朝李大妮脸上望了望。
“小娥，不是我不肯留你，你忘记你那天晚上你离开时说的话了吗，你说你不会后悔，自打你走后，我跟孩子爷爷花了好多天才让三个孩子慢慢适应。
你走后的头几天，蛋蛋天天夜里要找妈妈，每天都要哭闹上半宿，我们好不容易才熬过来，那种日子我们再也不想过了。
我如果同意让你回来，你说你到时万一住不了两天又闹着要走，那苦的还是我们，所以我觉得既然你走了，那就不要回来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