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暴雪手在旁，总得来看一眼吧？
如果不是身为暴雪兽的银岚在身边，陆瑶恐怕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虽然很多外界的兽人对银岚一无所知，但这不妨碍多数兽人都知道暴雪兽很暴躁。
他们可不会遵守海上禁战的约定。
……
日光倾城，繁荣热闹集会眼光缭乱的商品，让陆瑶兴奋的拉着银岚跑起来。
她体态轻盈，明媚活泼，见到奇幻稀奇的物件，买不买都会浅笑着询问。
反观沉默内敛的银岚就好像是极北来的大冰块。
喧闹的环境与他始终隔着一层冷漠无形的屏障。
屏障外的人声鼎沸，光怪陆离，都与他无关。
屏障内的绵言细语，嘀咕询问，他会思考着一一回应。
除此之外，他素淡若水的目光时不时会扫过平静的远海。
为了陆瑶能有个好心情，很多事情引起的怒火，他都在极力忍耐、压制着。
比如周遭已经有其余区域的兽人得知科塔尔兽人商贩需要交钱才能进大集会，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也许过去他不在乎这种事，但现在他有家了不是吗？
他的家在科塔尔。
他不是畏手畏脚的山辉。
明明被废物们高高在上，不公平对待，知道自己被针对，还为了所谓大局，承受着鄙夷，默认讥讽在眼前发生。
强者做成这样，可以去死了。
……
在诸多核心内环的摊位里，最让陆瑶目光流连的是青鲛商贩摆出的石板上，那些大小都在一克拉以上宝石。
颗颗火彩夺目绚烂，看来是有经过初步打磨！
这些宝石可以用来做纽扣装饰之类。
她想给蝴蝶娃娃们一人佩戴一条属于他们颜色的项链，也算是一种信物。
陆瑶也很难拒绝珠宝的魅力呀~她在宝石堆堆里挑挑拣拣，乐不思蜀了～
快鲁鲁是非常合格的向导，尽责的跟在陆瑶身边，暗自提醒她每种宝石价格。
有快鲁鲁在身边，没有青鲛商贩能宰人式要价，陆瑶却能杀猪式砍价。
每一颗钻石都能花最少的价格买到手。
大概3~8个青壳晶一颗，她买了26颗，花了150块。
其中最贵的是一块椭圆形，水滴状的粉钻，这是她要送给海铃的！
陆瑶前脚离开内三环的宝石摊位，海族商贩们抓住快鲁鲁，嚷嚷起来。
“快鲁鲁，你怎么回事，陆地上的神赐雌性最富裕了！你……你……帮着外人！”
“是啊，快鲁鲁，她那么温柔漂亮，怎么会缺青壳晶~多少让我们赚一点啊！”
“我好像赔本卖了…还忍不住送给她好几块红水晶…呜呜呜…这要是给我的伴侣知道了，她会骂我是笨鱼的！快鲁鲁！都怪你！”
快鲁鲁嬉皮笑着，
“哈哈，伯伯、兄弟们，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卖的嘛~”
青鲛商贩们神态变得更加无奈，被那么神圣美丽的小姑娘用期待的大眼神望着…不卖？
谁忍心开口啊！
谁能有那么狠的心啊！
快鲁鲁见陆瑶走向了尖牙族的摊位，回过头看向他，好像在求助呢！
他朝着青鲛商贩们使命感十足的说道，
“哎呦，她去买织纱了，我先走了！大家再见！”
青鲛商贩齐齐喊道，
“哎哎哎，不能只有我们亏啊！”
“你得使劲儿压他们价格！”
“我们没赚到青壳晶，他们也休想赚，这事儿得公平！”
……
快鲁鲁没回头的挥了挥手，表示没问题！
“大猫猫，这些织纱都有些稀薄，不够密集，秋冬的面料要是能织密一些就好了。”
陆瑶拿起一块淡青色泛着贝壳珠光的织纱，感受着其厚度，有些苦恼的说着。
部分夜族与海族善于提取植物蛋白或者旁的未知物质，像是蜘蛛、飞蛾那样吐丝织纱，纱布上还自带图纹。
但是他们织的都不够密，做内衣之类没问题。
冬天做外套不保暖，锁不定热量。
做窗帘太薄了，没有份量，垂感也不够。
“或许阿瑶可以找夜蛛定密集的蛛纱，像是我的衣服一样。”
银岚用狭长的手指扯了扯毛衣袖口，虽然毛线很粗，但织的紧实，扯都看不到明显细孔。
“聪明耶！买不到最合适的，我们可以定制，尤其是做窗帘的材料，遮光性还得好~不过这些我们也要了！”
陆瑶朝着摆摊的海族商人明朗一笑，
“大叔，我们全部要了，能不能便宜点呀？”
尖牙族的大汉早就看到了青鲛摊位前的动静，不动如山的冷着脸，坚守原则的说道，
“一矛长度十枚青壳晶，这个颜色有二十矛长，需要二百个青壳晶。”
【兽人擅长用石斧砍树，海族会用长长的锐刺捕鱼，将锐刺称为矛，茅的长度差不多两米。】
陆瑶看向跑过来的快鲁鲁，快鲁鲁伸出手，给变了三个数字。
一、二、五。
125？
“大叔，一百二十五枚可以吗？？我很喜欢这样颜色的海织纱，它实在太美丽了，我下一轮还会来买的。”
陆瑶一开口，尖牙族的大汉就想把快鲁鲁提起来胖揍一顿！
内部价又被知道了。
但为了显示他刚正不阿，他忍住不笑，义正言辞地回道，
“不可以，我们卖给兽人都是这个价格！”
陆瑶怔楞，好凶啊，这是一点价格都不给还了？
她怀疑是不是砍价砍太凶了。
可是好的兽皮也就十来枚青壳晶一块。
这纱布肯定没有兽皮好，价格属实不便宜了。
况且……她的青壳晶也就五百多枚，现在还有三百多了。
她发愣，清透乌黑的眼底晃过惆怅的光……
尖牙大汉双手环抱的狠狠道，
“哼，原则是不能违背的！我们可不是青鲛族那群没原则的家伙！这样，你买10矛长度，我送你10矛长度，看在海神的份上！”
陆瑶给整懵了……喃喃问道，
“那…您这么大方，会不会亏得太多了？”
“我们尖牙部落比灰豚部落富裕，不在乎！
以后每轮都记得来找我买海织纱做衣服，我叫阿塔里！”
尖叫壮汉拍了拍代表力量的宽厚胸脯。
周围海族商贩吹起了口哨。
大概意思是：得得得，秀还是你尖牙族最秀。
其实在多数海族商贩眼里，神赐雌性就是大陆的“吉祥物”。
好比蝰蜜过去经常在黄豚等海族店里占便宜，他们也没说什么。
不一样的是，陆瑶算不上白嫖，只是要了他们卖给同族的价格，有的赚，大家不会真的有意见。
阿塔里趁机威风一把，纯纯在和陆瑶闹着玩，逗她的。
只是他表情故意严肃，把陆瑶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银岚也能看出海族商贩都在没有恶意的闹着笑，也不会拆穿。
陆瑶忍不住发出清脆的笑声，笑意盈然，微微泛红的雪嫩脸颊上显露点儿羞涩。
她还是觉得，买着送着，真的挺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给阿塔里道谢。
阿塔里心里觉得这位特殊的兽人神赐雌性实在是太可爱了，是他见过最好看，最有礼貌的神赐雌性。
但他依旧努力绷着脸，维持着高大威严的形象，就是打包时，往淡青色织布卷里又多塞了几卷贝壳粉色以及鹅黄色织布。
没人不喜欢有礼貌的人，在任何地方都是这样。
眼瞧着陆瑶拽着打包的藤绳，还想帮银岚一起提回去。
阿塔里粗黑的蓝眉皱着，严肃说道，
“你别拿了，小心手提断掉，等会我们帮你送到灰豚族的摊位上。”
陆瑶松了藤绳，数清青壳晶搁在摊位石桌上，朝着阿塔里感谢道，
“谢谢阿塔里大叔，我去别的摊位找厚一点的纱布啦～”
“其实厚实的织纱我们海族也有的，过去巨鲨部落就会做，但他们现在沦为兽奴了，她们的海圣女在那里…或许她还有很多可以卖给你。”
阿塔里抬手指向中央岛屿的祭祀台，一瞬的凝重情感在他眼底闪过。
“阿塔里，别对兽人提奴隶的事！”
他身边的壮汉撞了下他的肩膀，其余人小心的看了眼四周，谨慎开口道，
“这都是多少轮之前的事情了，你别小心惹事。”
阿塔里努了努嘴，低头看了眼因为常年握獠牙武器长着厚茧的手掌，无奈笑道道，
“我只是有些怀念过去的日子，卖纱，卖纱，我啊，卖了百轮的纱了……”
说着，他抬头目光从银岚身上一闪而过，说道，
“小雌性，不如你去问问她，你们富裕部落的兽人也在那里，说不定你能买到更多喜欢的东西。”
陆瑶回头看向那座人来人往的华美的建筑。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兽奴”这个词，多数兽人之间的战争是毁灭，不会留下什么。
比如火熊部落将胖奇熊屠尽了。
假如…潘达以后找不到伴侣，那科塔尔的胖奇就灭绝了。
她的目光寻找着阿塔里所指的地方，也就是祭祀台雕像左边，似乎伫立着一位穿着黑色珠光纱衣，体态修长的蓝发女人。
女人的站姿宛如利剑，挺拔笔直…
这给陆瑶一种见到坚韧不拔的女兵感觉。
“我可以去吗？”
陆瑶指了下自己，询问的看向快鲁鲁，又看向银岚。
“如果你有很多青壳晶，当然可以，那里都在展示贵重的新货物。”
快鲁鲁觉得事情忽然有点古怪，但还是给出了答案。
没什么不能去的，有钱就可以去，海族从来不会和青壳晶过不去。
银岚牵起她的手，淡淡道，
“我们去看看。”
“好～”
陆瑶露出温柔无邪的微笑。
虽然她现在还不太富裕，但有大猫猫在，就算不熟悉的地方也没什么可怕~挺直腰板去就是了！
等到陆瑶等人走后，尖牙商人悉数围了起来，焦急问道，
“阿塔里，你什么意思？那位神赐雌性的伴侣应该是暴雪兽，我们领主说不定会去祭台，你故意让他去见领主？”
“对啊，你不知道领主非常憎恨暴雪兽吗？万一出事怎么办？”
阿塔里握拳，冷声说道，
“这是第一次有暴雪兽愿意来到我们的大集会，而在始祖传说里，暴雪兽打败过龙鳗。
我本来也没想法，可那位神赐雌性看起来真的很善良。
我想，如果纱月能给她想要的东西，说不定就能得到她的帮助，你们也不想，夫人到死都被囚禁吧？”
“再说了，如果真的打起来，暴雪兽不幸输了，她是兽人的神圣雌性，领主可不敢伤害她。”
阿里塔有依有据的说着。
另一个尖牙壮汉头疼捂脸，朝着阿里塔无语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暴雪兽打赢了，我们海族就废了啊！！”
其余尖牙族人被这个骇人的可能惊悚到了！
狠狠的坠入沉默的深渊。
巨鲨族是他们尖牙鱼人的母族，在龙鲛没来科塔尔之前，他们尖牙族是无畏巡逻大海的战士…
可无论如何，现在是强大的深渊龙鳗守护领域。
阿里塔为了帮织月，故意引火，万一真打起来，还输了，海族的脸往哪搁啊？
“放心吧，你们想多了，我十轮前去过极寒冻土，见过不少成年的始祖暴雪兽以及他们的伴侣。
银岚那只暴雪兽连标记伴侣都做不到，实力应该很差。
他没多少始祖血脉的。
也许是因为科塔尔没有比他种族强的兽人，他才被称为魔鬼什么的，他不可能打败领主。”
不知道何时，一位青鲛商贩围凑到尖牙族商贩的群体里，飘飘然的安抚了他们。
这让不少人反应过来，站起身松了口气，开始同情起了银岚。
“对哦，神赐雌性身上完全没有那种冰霜花的味道！”
“啧啧，连标记伴侣都做不到，太弱了吧~”
“我都能标记我粉豚族的小伴侣!他竟然不行，希望他别惹怒领主被打死，毕竟他的伴侣真的很不错啊～”
……
衔接中央绿洲与内环岛的浮桥上。
高大挺拔的男人忽地顿下脚步。
冷飕飕的视线如冰箭扫向远处议论的众人。
尖牙族人无端打了个寒噤，心虚觉得这只暴雪兽走出十多米了，应该听不见吧……
附近环境过于嘈杂，银岚原本也没有放开感知去听周围声音，但有的话敏感又刺耳了。
陆瑶纳闷的看着他，
“大猫猫，怎么了？”
大猫猫清冽妖异瞳眸在盛烈的日光下，内里好似有暴躁炙烫的火光隐隐跳跃着……
陆瑶明显看到，那冰透的瞳仁外围诞生了淡淡的红色光轮。
他平白无故生气了？
银岚俯身将陆瑶从桥上抱了起来，抱着她行走在岛屿上的花海小道，清晰坦然的说道，
“我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龙鳗在百年前被暴雪兽驱逐出极寒冻土，逃命到科塔尔海域，他们偷袭科塔尔领主巨鲨，成为了这里的新领主。
不过巨鲨族拥有一位神赐雌性，这位神赐雌性还是和部落巫祝一样的存在，被称为海圣女。
深渊龙鳗杀死了她挚爱的伴侣却不能杀死她。”
银岚毫不避讳，堂而皇之的提起这段海族部落根本不敢提的历史。
引得周围诡异的安静了…
海神祭祀台的人全体凝视向他。
多数海族寿命长，银岚说的话是真是假，每个人都心里有数。
“阿瑶，你看，那位就是海圣女，她应该有两百多岁了。
可是我远远的就在她身上感受到巨鲨王的气息，这意味着，她从未认可过这位新领主…”
因为伴侣标记依旧存在。
银岚这句话说完，“轰”的一下！
祭殿内有一半海族贵族像是炸毛般站了起来！
负责守卫的黑鳗族以及潮渊族的人脸色差到了极致。
那位一直站在祭祀台下的海圣女，平静的神色猛然有了波澜，激动的想从祭坛宫殿跑出来，大声回应道，
“没错，我的伴侣是被三个无耻的深渊龙鳗偷袭而死！这根本不公平，我不会认可阴险无能的人！永远都不会认可他们！永远都不会！”
只是她刚跑出兽神雕像下就被守卫壮汉死死拦住！
她愤怒挣扎，但那些人对她并不礼貌，推了一把，令她摔倒在了石阶上。
许多身着护卫装扮，手执白牙长矛的壮汉，面色不善地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用长矛指着银岚，气势汹汹的开口，
“你算什么东西，敢议论我们海族的领主！立刻滚出我们的海域！”
陆瑶咽了咽口水，觉得大猫猫不对劲。
寡言少语的大猫猫能主动讲故事，太阳都得从西边出来。
现在似乎还引起人家内部骚乱了。
“这是发生过的事实，也不知道谁给你们这群废物勇气鄙视兽人，但我对碾压废物没有兴趣，让你们的领主出来应战。”
银岚俊美的脸庞寒漠，语气平淡却十分嚣张，很伤鱼的自尊！
一堆废物垃圾在他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恶心姿态，搞出区域的区别对待。
忍一时风平浪静？不，只会气坏自己。
他忍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