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与乐这边认真地为谭修明示范，在确定谭修明学会之后，这才下了手术台，揉揉有些酸困的肩膀，姜与乐这才看到手术室内多了一位生面孔
“谭院长”
“给你介绍下，咱医院的梁老，也是心外的专家，从京城退下来之后，就回咱这边休养身体，咱院里特别返聘回来了？”
“梁老您好”姜与乐施施然问好道
“诶，听你这丫头也是京城口音，怎么会在这边”这种姜与乐说话，虽然特意说普通话，但言语中的京腔地道得很，熟悉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我是京城人，年中刚来这边下乡的”
“这样啊，我听谭院长说你家里世代从医？”
“是呢，外公之前一直开中医铺子，到我外公这辈除了学习中医，还曾经留洋学习西医，我母亲就是跟着外公学习西医，后来在京城总院工作，到我这辈也是主攻西医，中医....也会，但不精”
“你母亲在京城总院？叫什么？”一听到京城总院，梁老有些浑浊的眸子清亮了许多
“我母亲名盛雪岚”
“是雪岚？她跟你爸爸一起去战场上了，说起来这么多年了，回....”梁老说到一半，突然想到谭院长之前说姜与乐家人都去了，想到那个不论何时何地都笑脸迎人，热爱医学的女子，梁老心上酸楚得很
“抱歉，你妈妈啊，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医生”
“您认识我母亲？”姜与乐眼眶微微泛红，没想到这边还能遇到母亲曾经的同事
“我跟你母亲在一个医院工作，以前她轮岗的时候在我科室工作过，是一位认真负责，一心为患者着想的医生，只不过....真是遗憾了，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你”
“孩子，你愿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师，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一场手术，但到底无根无据，以后有我做保，你的路能顺一些”
“自是愿意的，有您的教导，是与乐的福气”对于梁老的话，姜与乐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虽然在技术方面，姜与乐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做梁老的老师，但就经验而言，梁老对得起姜与乐这一声老师，经验面前，姜与乐还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地方
“好好好，是好事儿，那这样，都没吃饭呢，食堂那边我让准备了一桌，就当拜师宴了，咱一起去吧”
喊了周院长一起，一行人往食堂走去
“走吧，咱边吃边说”梁老带着姜与乐走在前面，问着她医术上的事情，也问着关于生活方面的事情，在知道姜与乐做了村里赤脚大夫的助手后，梁老的心思活跃起来，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怎么能在乡下待着，见一面都费劲儿，还怎么跟着他学医
而走在后面的谭院长和谭修明，望着前面的二人，“刚刚学得怎么样？与乐怎么样？”
“算是记下来了，还需要多练习，姜同志那种缝合方式很巧妙，受益良多，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她手法的熟练程度，不像是个新人，反倒是比院里不少医生技术要好”
“谁问你这个了”谭院长白了谭修明一眼，“我是问你与乐这个人怎么样！不过啊，就你这个呆头鹅的样子，我倒是觉得你有点配不上人家....”
谭修明：.....她应该叫谭与乐....
“问你话呢，怎么不吭气了，也不知道你像谁了，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
“爷爷，这是医院！”谭修明被自家爷爷这极其不文雅的吐槽说得耳廓泛红，好歹是个院长，这怎么什么话都能说....
“你也知道在医院啊，叫我谭院长！”
“是，谭院长”谭修明无奈地喊了一声，抬眸望向走在前面的女孩，儒雅男人的黑眸中第一次闪过些许不知名的情绪
“很好”
“啥？你说啥？”谭院长没听清谭修明说了什么，问了半天又不见他回答，刚刚收敛的抱怨卷土重来
“早些年我就该把你扔部队锻炼上几年，这说话跟个姑娘一样轻声细语的，人姑娘能指望你保护？怨不得你娶不上媳妇儿，你娶不上媳妇儿不重要，但不能耽误我抱曾孙！”
谭修明对于爷爷的吐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边的周院长似乎是习惯了这种模式，全程当作没听到，老老实实跟在一旁，心里琢磨着等下会吃什么菜....
食堂内，此时已过了饭点儿，空荡荡，只有零星几个刚刚下手术的医生吃着厨房特意留下来的饭菜，见到谭院长几人纷纷起身打招呼，再见到姜与乐的时候，只以为是给谭修明介绍的对象，那眼神有惊艳，也有几分就该如此的理所应当，毕竟谭医生长相儒雅，学识才情能力均是人中龙凤，这样的谭医生，似乎就该找一个这样家世优渥，长相靓丽的女同志为妻，就是不知道才情是不是匹配
那些医生打量的目光，姜与乐看在眼里，微微敛眸，不作理会
来到医院食堂的一个包间内，几人落座
姜与乐端起桌上的茶水，来到梁老身边，“老师，学生姜与乐今日以茶代酒，敬老师，老师请喝茶”
“诶，好好好，快坐快坐，咱不说这些虚礼”梁老乐呵呵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对于这个见面不到一个时辰的徒弟，那是越来越满意
“好了好了，快坐下吃饭吧”谭院长招呼姜与乐坐下，其乐融融地吃着饭，一顿饭吃到快结束，谭院长这才将那老首长的事情和他的打算跟大家说了一声
周院长等谭院长说罢，这才继续补充道，“我中午给那边去了电话，那边意思是再劝劝老首长，看能不能去京城医治，如果实在不行，我估摸着这几天就会来这边了”
“怎么不去省城？”梁老皱眉追问道，他一把年纪了，为自己学生做这个保倒是没什么，可姜与乐还小，这次要是出什么纰漏，那她这辈子的职业生涯都完了
“省城还不如咱这边呢，咱这儿好歹是个专科医院，别的比不上省城医院，但就心脏类手术设备上，还是咱这儿全啊”
梁老闻言，暗自叹了口气，现在的国家，穷啊....很多仪器都靠进口，家家医院全部配齐，实在太难了
梁老看了眼一直未曾开口的姜与乐，心上忧虑不知如何开口，“从旁指导的事情，我没有意见，可是与乐，你有把握吗？这不是玩笑，真刀真枪上了那手术台，可就容不得你退却了，这事儿要有个万一，毁的不只是你的职业生涯，只怕你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老师，谭院长，周院长，这场手术，我不敢说有百分百的信心，但一如上午跟几位所言，百分之七八十还是有的，这一点上，我绝不是信口开河”
梁老定定望着姜与乐，良久，像是打定什么主意一般，语气坚定地道，“成，老头子这次就跟你赌一次，这段时日你每日来镇上，咱把落下的经验都补上”
“这倒是可以，不过与乐，你村里那边，好请假吗？”谭院长突然想到姜与乐还是下乡知青，没个好由头，只怕也不能日日都来镇上
村里请假的事情，姜与乐有些犹豫，毕竟是刚刚接上卫生所的事情，原本只是来医院碰碰运气，倒是没想到有这样的机遇，“几日应该是可以的，但时间长了，只怕不行”
“那等下回去让修明给你开个证明，先请个几天，等老首长那边确定要来手术，咱再说后续的，到时候等手术成功了，干脆就留在这边上班”谭院长说着，又担心自己这话未免有推卸责任之嫌，不等他人开口，又补充道
“与乐，你别觉得我是在推卸责任，这医院到底不是我一言堂，所有的招聘录用都是有要求的，老首长的手术也算是你进医院的敲门砖”
“我理解的，这事儿要不是两位院长和老师，我哪里有这样的机会，与乐感激还来不及”姜与乐真心实意地感谢，至于是不是推卸责任一说...不过是初识，他们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经是仁至义尽
“行，那就这样，与乐你跟修明去开证明，今儿个不忙的话就让修明带你在医院转转，认认门，明儿直接过来就行”谭院长见大家吃得都差不多了，想着等下还有会要开，便打算离开
姜与乐于谭修明跟着一起去了医院的办公楼，等谭院长几人离开，谭修明才抬手指了指他办公室的方向，“要不去我那边坐会儿？”
“好”姜与乐点点头，虽觉得独处一室多有不便，但想着还得拿证明，只得应了下来，不过看谭修明在进了办公室之后，未将门带上，姜与乐也放松了些许
虽信任谭修明人品，但终究人言可畏，没对象的时候怎么都好说，眼下有了穆川，自该顾及一二
“做吧，这是我母亲自己晒干的玫瑰，泡水喝味道很不错，你尝尝”谭修明将泡了一杯玫瑰花茶放在姜与乐面前，玫瑰浓郁地香气在房间内氤氲，刹是好闻
姜与乐望着眼前的玫瑰花茶，倒是没想到谭修明这边还会备着这样的东西，眉眼中闪过些许诧异，一直注视着姜与乐的谭修明自是没有错过她眸中的神色
轻咳一声，接着眼镜的遮挡，微微敛眸，耳朵不自觉地泛红，尴尬地解释道，“自小不甚爱喝白水，所以母亲经常会备一些花茶给我放着，我这里还有很多，等下给你带些回去，女孩子喝着对身体有好处”
“这不必了，毕竟是阿姨的爱子之心，我怎么好夺人所爱”姜与乐听着这样的解释，顿感尴尬，端起杯子小口喝着，原本是有些好奇谭修明办公室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万万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
姜与乐现在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喝茶就喝茶，瞎琢磨什么！
“没关系的，除了玫瑰花茶，还有很多，我等下都给你带一些回去”
“谭医生，要不咱先开证明？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村里”姜与乐见推拒不成，干脆岔开话题不提这茬事儿了
谭修明见状也没强求，笑着应声，去了左边写证明，心上却琢磨着，总之她还会来医院，大不了之后泡给她喝
只不过姜与乐不知道的是，谭修明不爱喝白水那是真不爱，一口都入不得口，而这些花茶，他也宝贝得紧，毕竟母亲亲自种花晾晒，量就那么多，平日连谭院长都喝不上几口，今日谭修明主动泡茶不说，还连喝带送，属实是难得的紧
开过证明，谭修明便带着姜与乐在医院楼里转了一圈，手术室，办公区，诊疗区，住院部....无一遗漏都遛了一圈，姜与乐虽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转这一圈，但看着谭修明那般热切走到一处介绍一处，她也实在不好拒绝，原本想着医院就这么大，走一圈了不得半个小时，哪知一转就是两个小时
姜与乐都觉得，要不是实在不方便，只怕他得把医院的医生病人一并介绍一番，也正因为这样，姜与乐算是在医院出了名，谭修明相亲对象的帽子稳稳地扣在了脑袋上
毕竟那般长相出色的人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来医院工作的，更重要的是谭修明的态度，谭医生以往一贯寡言，对谁都是一副儒雅礼貌的样子，今儿个没见那姑娘讲话，倒是光听着谭医生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任谁瞧了都觉得不对劲儿
不过再看看姜与乐一身的气质，倒也理解了谭医生铁树开花的行径
而就在谭修明带着姜与乐在医院转悠的时候，一天未见的穆川回到了村子里，见姜与乐不在地里，便径自去找了孟菀舒
“孟知青，与乐今儿没来上工吗？”
听到声音的孟菀舒站起身来，回头便瞧着有些焦急，还东张西望找人的穆川，擦了擦面上的汗水才道，“与乐昨晚上定了卫生所的工作，今儿去镇上办手续了，一早就走了”
“那也应该回了啊”穆川看了看时间，这都快四点了，怎么着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