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着修长指骨处传来的痛意。
嘲讽似的嗤笑一声：“不让我好过是吧？行，那就都别好过。”
随后也转过身朝着凉亭外走去。
而自始至终在他身后的几个俾男，见他走了连连跟上。
没过多久，凉亭内空无一人。
只余下几杯没饮尽的清茶留在檀木桌上。
*
京沅抓着温棋玉进了来时的马车之后。
原本攥紧他的掌心倏地松开。
指尖一瞬间空落落的，以为自己逃过罪行的温棋玉抬眸看向她。
下一秒却对上她漾着霜雪的清冷眸底。
此刻往常的纵容荡然无存，甚至还掺杂着几分薄戾。
他心中蔓延无数恐慌的情绪。
忍不住伸出指尖扯了她的玄色袖口。
上面用金丝绣着仙鹤云纹，摸起来还有几分扎手。
清润的嗓音低低的，“妻主…”
这句话说出几秒钟，都没人回应。
昂贵的马车内彻底安静下来。
温棋玉神情间沾染着无措，忍不住又伸手扯了一下袖口。
一拉一拽，分明十分明显的动作。
却得不到半分回应。
反而京沅漫不经心的阖上眸子。
就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与之前的落差实在太大。
温棋玉咬着薄唇都惨白惨白的。
之后不知道存着何种心思。
眸底划过几分别样的情绪，旋即起身，轻轻的在京沅瓷白侧脸上落了一个吻。
“妻主，你喊我阿玉的吻还没给你。”
他温润的语调存着几分难过。
墨色清眸一点一点泛上红意，眼尾滴落一小滴眼泪下来。
细密的水珠“啪嗒”一下掉在京沅垂在玄色衣衫的手背上。
温棋玉怕她嫌脏似的。
下一秒就抬手给她擦掉了。
但眼泪似乎怎么也止不住，一颗一颗往下掉。
他本来不想哭，一点都不想哭。
开始还控制着眼泪，后面实在控制不住。
怕殿下看到了更厌恶他。
于是自己一个人缩在马车角落里，默默的哭。
哭到眸色浮着一层水光。
整个人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一样。
还克制着不想发出一点声音。
薄唇唇瓣都被他咬肿了，嫩红嫩红的。
边缘还带着不太明显的牙印。
等到平稳的马车到了皇太女府邸门外。
殿下的余光似乎都没给到他，兀自下车去了。
他一个人还缩在角落里，顿时更想哭了。
马车外，他的贴身俾男低声喊他：“主君，该下车了。”
这是他从温府带来的人。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甚好。
不然其他人也不敢出声催促他。
闻言，温棋玉拿了素色帕子擦了一下绯红眼尾的泪痕。
旋即故作若无其事的掀开幕帘。
步子轻缓的下了马车。
可他不知道，越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就越是有猫腻。
更何况，泛红的哭的像小兔子一般的眼睛。
和似乎经历过什么凌虐一般的嫩红薄唇。
均是让府邸门外的俾男纷纷垂下眸子。
不敢多看一秒。
还是贴身俾男仗着与他相识数十载。
小心翼翼的低声调侃了一句，“主君，皇太女殿下可真疼您，竟然在马车里就……”
他进府之前，一直以为殿下是个冷心冷情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来着。
可没想到也有世俗的欲望。
不过也是，他们家主君声的如此好。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妻主，恐怕也会把持不住吧？
温棋玉一开始甚至还未曾读懂身旁俾男的意思。
直到他指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旋即泛红的眸色倏地顿了一秒，耳垂又红了个彻底。
不知该如何解释。
也不想说殿下厌倦了他。
于是只得口头上警告一句，“再敢胡乱说，就去府里领板子去。”
殿下哪里会做出如此不顾形象的事。
他那副样子，分明是太难过硬生生哭出来的。
回府后没多久，就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若是以往，殿下早就主动回来了。
可如今，温棋玉低垂的清眸正望着眼前这一桌子菜色。
基本都是殿下爱吃的，偶尔几道才掺杂他喜欢的。
现下却无人享用。
青玉筷被他攥紧在手心，他又想哭了。
墨色眼眸在下一秒泛红。
满怀期待的望着厢房门口，似是希望面前出现熟悉的人影。
没多久，确有一个人影过来。
不过却是灰色衣衫的机灵俾男。
他此刻跪在厢房内，通传京沅让带的话：
“主君，殿下让奴告诉您一声，她今日便在书房用膳，您不必等了。”
堪称让他心碎的言语。
温棋玉清眸漾着难过，他问道：“殿下用过膳食了吗？”
俾男如实回复：“未曾。”
且奏折一本接一本的看。
换做往常，殿下定要嘲讽几句，写奏折的人怎么如此愚蠢。
今日却一句话都不说。
跟存了几分怒气似的，奏折都批了大半了。
“不用膳怎么行？”
他修长指骨微微收紧。
旋即吩咐身边人，“你去让小厨房做份粥端过来，我给妻主送去。”
“是。”
等人走之后，他低眸看了一眼桌上的膳食。
这些东西丝毫未动，有些还冒着热气。
他却半分想进食的欲望都没有。
指尖松开，青玉筷被放置在桌上。
随后他语气失落道：“这些膳食你们端走分了吧。”
没多久，小厨房做好的粥被俾男端上来。
被放置在沉香木制成的膳盒中，指骨微微收紧。
提着东西穿过走廊，朝不远处的书房走。
站在门外时，隐约能透过门框上的薄纸瞧见京沅的身影。
他欲要上前，却被守在门口的俾男拦下。
“主君，殿下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温棋玉清眸定定的看着他，“我也不行吗？”
明明之前他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
俾男似乎面露难色，“这……且让奴进去通传一声。”
有进去的希望总是好的。
他点了点头，看着俾男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
梨花木门被打开时，厢房内的京沅似乎微微抬眸看了一眼。
淡漠的眸色看不出丝毫情绪。
也不知道殿下看到他了没有。
没过多久，俾男就从书房出来。
“殿下说了，她要忙公务，膳食留下，饿了就会吃，主君先回去吧。”
话到尾音，还是不愿意见他。
是自己犯了错，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温棋玉在心中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