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浩被老大叫进病房，扶着齐闻秋起身，在科里小范围转了一圈。
感受到掌心里紧绷的肌肉和明显不灵便的双腿，不由得担忧：
“不知道这回要多久才能恢复，我听老大说了，你差点就被完全寄生，情况也太凶险了。”
但凡齐闻秋在平行世界里失去呼吸，昨天两个人都没法回来。
红线绑定的弊端就在这里。
当曹安浩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埋怨大于担忧时，他住了嘴，没再继续说。
不可以埋怨齐闻秋，齐闻秋才是红线绑定中最大的受害者。
他差点失去生命，难道出来以后还要遭受其他人的指责吗？
“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做错的意思。”曹安浩尽心尽力地扶着齐闻秋。
他尚且稚嫩的眉头紧皱，一头黄毛褪色变白，像自然生长出来的一样。
“嗯？做错什么？”齐闻秋压根没注意到曹安浩话语中的冒犯。
他茫然垂眸看向对方，同时伸手费力地抓住走廊的栏杆扶稳站直。
复健运动做起来真的很累，齐闻秋终于能理解医院里术后恢复的病人为什么一定要家属或护工陪同了。
话说，曹安浩露出为难的神情，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开护工工资却还要求他做事？
这么一想，齐闻秋觉得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他斜靠在栏杆上，僵硬着手指从口袋中摸出手机，问：
“你的联系方式我加一个吧，护工费我给你转过去。”
接下来几天他多半还是四体不勤的状态，还要靠曹安浩帮助复健。
“？”曹安浩没跟上齐闻秋的思路，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要你护工费干什么。”
完全对不上思路的两个人鸡同鸭讲了半天，解开误会后加上联系方式。
不愧是老大找回来的人，想法真的很清奇，曹安浩心想。
老大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一天都不在保卫科，说是出门查事情，也没说具体去调查什么。
山村的案子不是交给他去调查后续了吗？曹安浩摸摸后脑勺。
既然老大不在，他就先找齐闻秋一起看资料。
扶着齐闻秋在沙发上坐下，曹安浩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过来放在他面前，怕他手脚不灵便，还专门插根吸管在杯里。
山村平行世界里的鬼已经死了，后续写报告的时候需要写清楚鬼是因为什么才产生怨气。
符合条件的老村子很多，曹安浩熬了一个晚上筛选出来四个。
都位于城市周边的深山里。
四个村庄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贫困。
非常贫困，很难想象在现代社会里还会存在吃不上饱饭的地方。
“去年年初是他们最难捱的时候，四个村子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火灾，当时跟现在时间差不多，冬天种在地里的白菜都被烧死了，很多村民为了救火也去世了。”
曹安浩简单陈述：“鬼应该是当时被烧死的村民之一。”
现在四个村子都有企业分别负责扶贫，专门派人去乡下考察，然后修建居民楼房。
扶贫计划齐闻秋也知道，他跟李卫同出差去的就是扶贫村庄之一。
资料上分别写明四个村子的位置，还贴心地附上照片。
接过文件，齐闻秋简单扫过照片，手指毫不犹豫点在第三张：“是这个。”
“可是，你们开车去的位置不在这里。”曹安浩根据路线推测，第四个村子更有可能性，也正是他们出差的目的地。
“是第三个。”齐闻秋嗓子不舒服，说一句话要停顿半天，他摸着喉咙，一字一顿，“山上有土地庙。”
修建过土地庙的村子只有第三个，照片中也有拍到。
浓密的深山树林里，孤零零立在路边的土地庙，神龛上腐烂化为尘土的贡品。
如果仔细看土地神像，就会发现，跟他们在平行世界中遇到的一模一样。
见曹安浩还是半信半疑，齐闻秋没多说，咬住吸管，慢吞吞地喝了口热咖啡。
身体短暂回温，他抬头向四处张望，没忍住问：“傅明青去哪儿了？”
他有点想念傅明青身上的温度，手脚都冰凉，令他坐立难安。
“傅老大他出去了，你找他有事的话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
曹安浩没在齐闻秋面上看见焦急的神色，他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挺直脊背坐在沙发上。
乍一看只会注意到他过于冷漠的气质，仔细打量才能体会到，齐闻秋真是生了一张过人的容貌。
还有那双颜色特殊的眼睛，曹安浩从来没见有人自然生成银灰色的瞳孔。
“不用了，我再等等。”齐闻秋后知后觉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
不太舒服地抬眼，直直地看向视线源头，曹安浩被他的眼神冰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眼睛，不小心看入迷了。”
这话非常耳熟，曹安云也说过。
“你跟曹安云是亲兄弟吗？”齐闻秋岔开话题。
“不是，我跟他异父异母，没有一点长得像，性别偶尔也不像。”曹安浩否认得很快。
也没有避讳，看来是经常有人这么问。
偶尔性别不像，是指曹安云穿上裙子认为自己是女生的时候。
“进入了平行世界，就没有脱离的那一天吗？”齐闻秋捧着咖啡杯，叼着吸管慢慢喝。
越喝越精神，感觉晚上会睡不着。
“不知道，好像没人离开过。”曹安浩摊手，嘴角扬起无奈的笑，“沾上了好像一辈子都离不开了，不过好在到目前为止我们没看到小孩的失踪案例。”
这证明平行世界还有一丝“人性”，正如在平行世界里受伤，出来后大部分都会治愈。
小孩子进去根本没有生存下来的可能性。
可是，没有小孩失踪，不代表没有小孩被盯上。
苦涩的咖啡味留在口腔里，齐闻秋想起纠缠了他整个童年的灵异现象。
转念又想，或许是他太多心了。
保卫科门口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很多拖动椅子的声音。
有人喊了一声“傅老大！”
齐闻秋捧着杯子的手一紧，耳朵尖动了下，扭头朝门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