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说完话，死死的盯着江亦尘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看出真相似的。
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做错了事，在没有绝对证据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承认。
别说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坦白直接重罚，抗拒死无对证。
只要一直抵赖下去，除非对方能拿出决定性的人证和物证，否则江亦尘想要逃脱这件事的惩罚也是极其容易的。
只要他愿意。
但他竟然连一句辩解都没有，直愣愣的就承认了。
这和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办事有什么区别？
江沉一开始没有得到消息，但等后来他得知江亦尘在皇宫之中被施以廷杖之时，差点冲进皇宫去找人。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尽管下了药，但没有伤害到人，所以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这孩子愣是梗着脖子硬杠上去。
江沉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不会是看上苏大人的妻子了吧？”
杨溪那个女子确实很有本事，对于不强的人来说，很有吸引力，不是传统女子那般柔弱，她柔中带刚，而且深得皇上欢心。
江亦尘若是看上了她……
江沉开始暗搓搓的考虑，能不能把人抢过来的事情。
杨溪虽然出身低了些，但胜在她得胜心，深得皇上信任。
听闻皇上有些举措都是听了他的意见才做出来的，相当有道理，而且皇上对他的建议基本上言听计从。
江沉可耻的动心了。
如果有这么个儿媳，就能在最有必要的时候，让皇上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
但作为一个有道德的人，他面上还是做出了不赞成的表情。
这表情与站在他一旁的苏衍颇有几分相似，但苏衍的表情显然更真实几分，咬牙切齿，似乎是吃醋了。
江亦尘的回答却干脆利落的粉碎了江沉的幻想。
“和她没关系，只不过是我想要摆脱太后的控制。”
太后娘娘的控制欲极强，不仅体现在她给底下人下发的任务上，同时连江亦尘在皇宫里喝酒，都得按照她的意愿来。
简直是不把人当人看。
只为了见到江亦尘醉眼朦胧的表情，就一次又一次的被人灌醉，看着人难受又痛苦的表情，她却高兴极了。
江亦尘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目光在下人身上扫了一圈，确认这些人里面没有神色诡异的，才缓缓放下心，伸出一只手去抓苏衍垂下来的手指。
“那就好，你自己好好休息。”
江沉听完之后也明白了，他的儿子，有自己的主意。
江沉目前没看出这样的处理方式，除了对身体有害之外，还对大局有什么负面影响，所以他也只是默默支持，没有再多问下去。
江亦尘抓着苏衍手指不住的把玩，终于让本就坐立难安的江沉离去。
江亦尘苍白的脸色上勾起了几分笑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太后帮他高升，但对于他的利用却让人难以忍受，甚至无止无休，无边无际，掌控着他的生活各方各面，同时还拿他的身边人来威胁他。
他厌倦了这样的关系。
被人拿捏在手掌心里，完全无法反抗，而且每日都不得有半句怨言，分明自己的事情也未曾完成，他也不能和太后当面提出。
否则很有可能会惹来太后的厌烦。
但他也不可能向太后递交一份卸任书，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结束这一段狼狈为奸。
太后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她办事的人，要么终身忠诚，要么以死谢罪，不存在中途退出这种说法，如若真这么做了，等待他的，恐怕是不死不休的追杀和无止境的敌意。
所以，江亦尘想了个化主动为被动的法子。
让太后发现他已经成为一颗废子，主动放弃他，就不会引来那些麻烦了。
他如今官职被降了三品，遭到皇上的厌弃，恐怕没有官复原职的时候了，没有利用价值，太后自会放弃他。
但他是为了太后的差事才受了廷杖，如果太后此时对他下手，对于太后手底下的人来说，那就是一场心寒的背叛。
所以太后不能当众对他怎么样，否则很有可能导致众叛亲离。
屋里剩下两人。
江亦尘轻轻攥紧了手心里那根微微挣扎的手指，察觉到不知是谁先出了汗，两人的手交错着，有些滑滑的。
江亦尘笑容很轻松，苏衍却很愤怒。
“你昨晚可没跟我说，今天还有这一遭！”
看江亦尘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是早有预料。
但他却没有说，只是默默的替他办好了一切，然后才出的门，平静的承受了这些。
“迫不得已之举，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江亦尘并不在意。
但苏衍抚了抚他的额头，从旁边掏出一块湿湿的巾帕，贴在他头上：“你都发烧了。”
江亦尘在冷水里泡了一夜，又进行了剧烈运动，一夜未睡，然后还被打得痛昏过去。
怎么看都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江亦尘浑然不在意，抱着苏衍的胳膊，表情看起来很满足。
“我一定会为你铺平道路……”
声音很轻，苏衍根本没听他说的啥，弯腰询问时，除了感觉到自己的腰酸胀疼痛，只听到江亦尘细细的呼吸。
睡着了。
这人身上显然还在承受着疼痛，清醒时可以强行装出笑颜，但睡着之后却处于一个没有防备的状态，眉心紧紧皱起，手也不安的抓着手里的东西。
苏衍拿他没办法，只好又在床上躺下来，陪他接着睡，除了被抱着放不开的手臂之外，小心翼翼的离他保持了一些距离，以免碰到伤口。
经此一事，两人感情愈笃。
但江沉却已经看苏衍很不顺眼了，自从苏衍来到他们家，江亦尘一直钻牛角尖般在和苏迎岁作对。
在他看来，完全可以化敌为友的人，却被江亦尘得罪的再也不可能深交。
江沉不会责怪自己的儿子，当然是把这些事情都推在了苏衍头上，断定是因为为了给他报仇，江亦尘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他并没有在明面上说什么，平日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表面功夫做的极好。
但他却已经开始给江亦尘物色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