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迎岁和杨溪站在门口，“欣慰”“慈祥”的注视了许久。
“进去？”
“好。”
鬼鬼祟祟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走到摇篮旁边。
苏顺年轻轻朝他们点了点头，却没有把视线从弟弟妹妹身上挪开。
“苏青涟和苏承舟，这两个小东西，真是太小只了。”苏迎岁伸出一根手指到两个孩子面前，想要逗弄一下。
孩子太小，他之前连抱都不敢，放在怀里软的要命，仿佛轻轻一捏就能碎了，根本不敢用劲。
所以现在只敢伸出手指去逗，吸引他们来抓。
却没想到，把苏顺年手指握的紧紧的，两个孩子却根本没有要去抓他手指的意思，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小嘴瘪下来，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苏迎岁凑过去，险些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声吓得弹起来。
是身为哥哥的苏承舟先哭的。
紧接着，两个扩音几百倍的喇叭就在房中360度无死角的播放他们清脆而嘹亮的哭声。
苏顺年依然没能拯救出自己的手指，想要伸手去擦弟弟妹妹的眼泪，却发现他们根本没流泪。
眼睛乌溜溜的打量着看起来有些陌生的父亲大人，嘴却张的极大，哭嚎不止，那副委屈的小表情简直和苏迎岁一模一样。
“怎么不让我碰？”
杨溪走过去，抱起苏青涟轻轻哄着。
她其实也不太会，生完孩子之后就一直在做身体康复，孩子都交给靠谱的奶娘在照顾。
但遵循着本能动作，虽然有些生疏，却没有吓到孩子，苏青涟在她的怀里很快安静下来。
妹妹不哭了，哥哥也打了个嗝，瞪着毫无泪意的眼睛，停下了干嚎。
苏迎岁不信邪，还想伸手去逗，苏顺年已经一把抱起苏承舟，满脸警惕：“他好像不是很高兴看见你。”
杨溪把怀里窝成一小只的苏青涟递给苏迎岁：“去你爹爹那儿好不好？”
小孩子听不懂，只是默默伸手，抓住了面前那根分外漂亮的腰带，用力一拽。
苏迎岁手足无措，看起来还有些激动，伸着手想抱又不敢抱，怕女儿也嫌弃他。
苏青涟没有那么怕生，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换了一个人的怀抱，小手扯着苏迎岁的腰带不松开，嘴里叽叽咕咕的不知在说点什么。
苏迎岁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活像是被谁定住，一动都不敢动。
“年儿，你近来功课如何？”
杨溪知道自己忽视了几个孩子，这段时间事情赶事情，他和苏迎岁都没怎么陪孩子。
“娘，你放心，功课没问题，我会把弟弟妹妹照顾好的。”
苏顺年觉得自己的生活恍如梦境。
之前吃不饱也穿不暖，每天都不知道下一顿该吃点什么，整日在地里找野菜野果来果腹。
如今吃喝不愁，甚至还能念书，偶然知道自己并不是爹娘亲生孩子之后，他曾经以为爹娘有了弟弟妹妹之后，就会让他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可是没有，爹娘直接把他和弟弟妹妹都忘在了脑后。
苏顺年不得不承认他一开始的想法有些狭隘。
杨溪心疼地望着他。
看苏顺年说话语气老成稳重，但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个小毛娃，本该连自己都照顾不来，现在却已经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弟弟妹妹了。
“你其实不用照顾，府里有乳母和奶娘，你只要偶尔需要玩伴的时候，来找他们玩玩就好了。”
杨溪准备把两个小东西抱回自己房间，好好亲热亲热，培养一下感情。
苏迎岁却把手里的苏青涟放回了摇篮里：“娘子，你今日累了，不该再操劳这些，直接休息吧。”
“你这话说的，等你老了，孩子跟你不亲近，你就等着吧。”杨溪瞪了他一眼。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哪怕是亲生父母，也要和孩子时不时联络感情，否则就算血缘关系再浓厚，也难以将两个互相不说话的人联系在一起。
苏迎岁似乎有些懊恼，但杨溪既然已经说了，他也不打算扫兴。
杨溪没忘记自己此来的另一项目的，她拉住准备离开的苏顺年：“年儿，之前娘带回来的那两个小乞丐……”
说起来她都没怎么在府上见过他们，要不是当时心思太乱，没想起这件事，她都要怀疑这俩人卷款跑路了。
“凌寒和独嫣吗？”苏顺年有些难过的垂下眼睛，“他们说家里的妹妹病逝了，最近都不在府上。”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跟我说？”
杨溪很吃惊。
她隐约还记得，当时是有个小姑娘病的很重，好像叫伶妹儿，但再重的病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治好了，怎么就突然病逝了？
“他们已经尽力叫人治疗了，可能是生命无常，他们说要回去给那个小妹准备后事，跟我说了一声。”
这些孩子相依为命，时不时就会就会因为天灾人祸少掉一人，所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杨溪觉得心情很是沉重。
慕容渊或许可以让京城中百姓的孩子都去读书，但却做不到让这些无父无母靠自己生活的孩子也接受教育。
因为这些孩子除了生活，再没有其他欲望，他们只想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像读书这样奢侈的事情，似乎不适合他们。
“等他们回来，让他们来找我一趟。”
杨溪抱着怀里无忧无虑的苏承舟，整理凌乱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房间。
她有些无力。
本以为她把那两个小乞丐接进府中，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至少当时那些银两能救下那个病倒的女孩的命。
可他们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慢慢衰弱下去。
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或许是对她的不信任，他们甚至都没来找她求助。
在这个残酷的现实中，他们面临的东西太多，让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真的像自己那个年龄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笑闹奔跑。
“夫君，你说如果专门安排一个给那些无家可归、走投无路之人读书的地方，会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