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长剑刺入肉中，鲜血淋漓。
韩生方反应极快，迅速转身，丝毫不管自己的伤势，劫持了还没有被保护到位的慕容月。
“原来只是做戏，看来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目光凛冽，一柄刀子紧紧地逼在慕容月的喉口，似乎再进一步，就能割断大动脉。
慕容渊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语气很急切：“你别冲动。”
“别冲动？我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如今这般，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想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韩生方有些癫狂地嚷嚷着，手上的刀略微有些不稳，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慕容月仰着脖颈，血丝从细白娇嫩的皮肤上滑落，神情有些痛苦，却几乎没有慌乱，目光之中是一片平静。
她是皇家公主，享有一切特权的同时，危险也自她出生就伴随左右。
不过是刺杀而已。
这是这回似乎…没有侍卫，也没有迎风而来的乔峰。
慕容渊心疼的不行：“你放开她，我来替她，行了吧？”
“父皇不可如此。”慕容月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拼命对杨溪使眼色。
慕容渊不仅是她的父皇，也是一国之君，绝对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而受伤。
“你看我信吗？”韩生方也根本没有同意的打算，“我知道朝堂险恶，不过一个照面，你们就骗了我数次，当年的科考，焉知不是你徇私舞弊，提拔自己人？”
慕容渊简直是有口难言。
杨溪收到了慕容月的眼神暗示，从苏迎岁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你放了公主，陛下再给你个机会参加科举。”
“朕何时答应这种事了？”
杨溪不接他的话，直直地望向韩生方。
“当年的事情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这其中或许有误会，我们可以先查清楚啊。”
“那位姑娘别着急，等在下有空，就去你府上将你的腿打断。”韩生方微微躬身，眯着眼说出的话却狠辣不已。
当初答应不逃，只是权宜之策。
但如果有机会逃离，谁会遵守那时候的诺言啊？
杨溪又把头缩了回去：“……如果你打的到，算我夫君没本事。”
但韩生方犹豫了。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给我一次再参加科举的机会？”
他是个读书人。
脑子想的只是科举高中，光宗耀祖，结果没等到功成名就，却等来了家人惨死，问天无路，告地无门。
问天无路，告地无门啊！
“只要你放了朕的公主，朕可以彻查当年科考，若你所言非虚，就让你替你的家人复仇，你再考一次也无妨。”
慕容渊答应了，却在前面加了个定语。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没有添油加醋，那此事确实是他这个皇帝失职。
但这些毕竟只是韩生方的一面之词，不能凭他几句话就下定论。
韩生方大概是被骗怕了，神情警惕又戒备：“我如何保证这件事呢？怕是只等我一松手，我的命就会结束在这里。”
语气里也满是嘲讽：“即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科考，我爹娘和妹妹的命，又怎么回的来？”
血亲之仇，切肤之痛。
他片刻也不敢忘怀。
感觉身侧的慕容月似乎已经有些站不稳，手里的刀微松。
起风了，血液干涸，在白净的肤色上留下一抹艳丽而凄美的痕。
“朕给你当人质，不耍花招，你把月儿放了。”
慕容渊毫无防备的往前走了几步，吓得身后跟随的御林军纷纷举起长刀。
“你敢！”慕容月往前挣了挣，那把刀也连忙往前躲，“你是皇帝！”
“陛下，这人质不如还是我来当吧？”苏迎岁没见过公主殿下怒斥老父亲的场景，惊讶地睁大眼睛，试图插嘴。
有一点大家都达成了共识，慕容渊身为一国之君，是绝对不可以出事的。
否则，国家暴乱，外敌趁虚而入就在眼前。
但没有人同意苏迎岁的提议，他的脑袋被身后的杨溪打了一下，感觉后腰处抵着杨溪隆起的腹部。
“你安稳点，大不了等晚上他们睡了，我去把人偷出来。”杨溪小声安抚着，生怕苏迎岁一时冲动，给她上演一出葫芦娃救爷爷。
刚才慕容渊动作就慢了一拍，要不然两人都能成功救出。
不过，韩生方说的这件事，也确实需要彻查，不能因为没有人上告，就放任自流。
毕竟科举选的是国家栋梁，提拔的是有能力之人，选出来的人如何将会影响接下来数十年的发展。
不管慕容渊如何保证，韩生方不肯换人：“陛下还请自重。”
他虽然疯狂，却从未想过要让这片天地陷入混乱。
没等他再说什么，慕容渊就被几个御林军拦在身后，不由分说保护起来。
开什么玩笑，如果公主出事，公主府的侍卫一个也活不成，如果陛下出事，他们这些人都得陪葬。
“既然如此，传朕旨意，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彻查这些年的科举，将那些个陈年卷宗，都好好翻出来清清灰。”
慕容渊直接下了旨，身后御林军立刻将消息传回皇宫。
韩生方一颤，却依然保持着原姿势没动。
他不能确保，这是不是做戏给他看，哪怕帝王之诺，一言九鼎，他也不敢信。
回话的御林军赶来此处，身后还跟着一个狼狈不堪的人，骑着一匹临时牵来的马，身上的衣服难以蔽体，像破布条似的挂着。
“叫你去传个令，怎么还带个……”乞丐？
慕容渊心情正烦，见那人抬起头，却语塞了。
来者满脸胡茬，眼窝深陷，面貌发青，像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过了，而且明显不是擅长骑马之人，上气不接下气。
没等气喘匀，开口就是一句暴喝，声震山野，窝在树上的鸟都扑棱扑棱飞了出去：“韩子诺你放手！那是老子的婆娘！”
韩生方听见有人喊他小字，惊讶抬首，仔细辨认良久：“乔……峰？你……去当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