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庞卓看小孩生气了，笑着摸摸鼻子，伸手，大手在王晓阳的后脑勺上撸了一把，说“跟我去办公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走进办公楼，庞卓又变回了那个矜贵严肃的领导了。
在楼道里，跟一帮人迎面撞上，庞卓下意识的，还将王晓阳往自己的身后隐了隐。
“庞副这是出去了？”
被人簇拥着，走下楼来的人，正是耿副。
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大大方方的跟庞卓打招呼。
“哼！”
庞卓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阶，没有半分想要让路的意思。
大手伸在后面，拽着王晓阳，跟这群人擦身而过。
有人瞥眼看到王晓阳，就嬉笑着追问“吆——庞副，这是谁家孩子啊，长的还怪俊的。”
庞卓回头，眼神里带上几分凉意，看着问话的人，唇角一翘，“吆，姚局这是想改行啊？”
姓姚的眼神一闪，笑着打个哈哈，跟在耿副后面，灰溜溜的走了。
“哼！一帮只知道溜须拍马的东西。”
而还被拽着手的王晓阳，只觉得茫然。
不是说，在系统里混的人，说话做事，都习惯性‘和颜悦色’、‘慈眉善目’的吗？
这几个人会不会是拿错了剧本？
刚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他的手就被人嫌弃的一把甩开了。
“别东张西望的，跟上。”
被嫌弃的丢开手不说，庞卓还半点不带遮掩的，直接从衣兜里掏出个手帕来，将刚刚拽过王晓阳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细细的擦了一遍。
王晓阳翻个白眼。
正好，被抬头准备问话的庞卓看见。
“嘁——”庞卓不知道为什么，看眼前这个小孩，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眼前这小破孩，明明才十一二岁吧，总让他这个善于伪装的人一次次的破功。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庞卓示意王晓阳坐他对面的沙发上。
王晓阳乖乖坐下，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这么乖的样子，让努力端起架子的庞卓，差点又破了功。
“我觉得吧，曾家父子有阴谋。”
这次，王晓阳说话，不打算绕弯子了。
干脆实话实说。
“哦？”
又是哦，这人从哪学来的臭毛病。
虽然，王晓阳在心里疯狂吐槽着，但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这两个人，总是频繁出入我家，连我家邻居老奶奶都知道，我家有了个湾省亲戚，人家特别照顾我家，要带我家去湾省生活呢。我感觉，这些人来，不是认亲来的，而是来找垫背的来了。”
“垫背的？”
“垫背的！原来如此！”
之前一直没能想通的事情，这下一下讲通了。
“怪不得，这些人打着寻亲的幌子来，做着项目，谈着投资……”
“投资……政府招商引资项目？”
“嗯，开发区要建一个工业园区。”
“政府出地，对方出钱？然后开合资公司？”
这套路，太熟悉了。
在九零年到两千年之间，国家快速发展。
地方政府为了促进当地发展建设，进行招商引资。
而一些人，就盯着招商引资，做起了招摇撞骗的勾当。
俗称“空手套白狼”。
这些人，会通过从政府免费拿到土地开发权，分包项目。
采取招标不开标、开标后不退还投标保证金的办法，骗取投标单位投标保证金；通过虚构贷款主体、房屋置换按揭等方式，骗取多家银行贷款；骗取企业的工程款和材料款。
这次，庞卓是真的惊讶了。
眼前这小孩才十一二岁吧，怎么会知道这些？
就成年人来说，如果不是特别了解过，谁会去关注这些？
“曾家父子是骗子！”
王晓阳不淡定了，霍一下从座位上站起。
这如果被曾家父子操作成功了，青川市损失可就要上亿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庞卓一时间，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别是王晓阳的父母，真的被曾家父子带到沟里去了吧，要不这么大点孩子，从哪里知道什么招商引资什么垫背之类的。
想到这里，庞卓的视线里就多了几分冷意和打量。
听到庞卓的问题，王晓阳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心知自己是着急了，一不小心说多了，让眼前的人起了疑心。
王晓阳脑袋飞转，寻找说辞。
终于，还真被他找到一个类似的事件……
“前几天，我不是去电视台录制比赛节目了吗？
在候场的时候，看到过一个纪录片。
讲的，就是一个投资骗局。
不过这个骗局不同的是，骗子是被川市政发布的一则招商信息引来的。
骗子有个外号，‘王木匠’。此人原名王细牛，1945年生于湖北，读了5年小学，13岁学木匠，人称“王木匠”，之前，因多次行骗进过监狱。
1984年，“王木匠”办了假户口，改名“郑泽”，并用1万元港币注册了一家无办公场所、无资金、无工作人员的“香港环球国际集团投资有限公司”。
1985年年初，自称港商的“郑泽”手持塞拉利昂护照、与党政领导人的合影前往川市，开始了行骗之旅。”
王晓阳像是一边回想一边陈述着，时不时的还要停顿一下，打量一下庞卓的脸色。
像个真的小孩那样，在大人跟前说错了话，急于变白，找到认可一样。
庞卓听到王晓阳提到的事件，一下想起来了。
这个案件，当时真是轰动全国了呢。
一个诈骗犯，用了几年时间谋划，直到1987年，案件才得以告破。
此人用一万元港币，从川市卷走了几千万。
因此上当受骗的，不光有政府，有银行，还有参与竞标的当地建筑公司，及建材商……
案件告破，全国哗然。
一时间，体制内，管理经济发展的人，谁不是谈招商引资色变？
这才多久，大家就全忘掉了，只记得
一时间，人们谈招商引资色变。
这才多久，这些人就忘掉了。
只记得那句“招商做的好，升迁少不了”的话了。
庞卓嗤笑一声，叹息着，转身倒杯水，递给王晓阳。
“真是，在这个位置久了，我们这些人，还不如你一个小孩看的清楚呢。”
王晓阳接过水杯，缓缓吐出口气，放下心来。
其实他说的这个案件，根本不是在电视台看过的节目，而是重生前的一个法制节目上的系列报到。
报到中，我国从改革开放后，因为招商引资上当受骗的事情真是不胜枚举。
但一样的套路，一样的调调，换汤不换药。
有人在其位，不谋其政，急功近利，总觉得自己是独具慧眼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