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昭停下脚步，去看楼拂月 ，语气里含着不解：“二师兄？”
“......嗯。”
顶着姬无赦投来的警告视线，楼拂月硬着头皮拿起桌上的果子塞到朝昭嘴里，“吃点果子再走。”
“......”
朝昭怪异的视线如有实质般让楼拂月坐立难安。
他以往的巧舌如簧，能言诡辩在朝昭面前仿佛自动失效了一般，话语卡在了喉咙处被挤压得吐不出来。
不过朝昭却没有再走了。
“那我直接和小蝶在这里看吧。”
说罢，朝昭便从乾坤袋里将那册话本拿了出来，刚将流幻蝶唤过来，姬无赦便被封面上的字眼辣住了眼睛，迅速起身：“我去外面喝个酒。”
楼拂月瞥了一眼，眼角略微抽搐。
温轻厌并不能理解现场诡异的氛围，他默默的靠到了旁边的柱子上，小心仔细的擦拭着怀里的大刀。
现场里，唯有容寂之好奇的望向了朝昭。
“小师妹，你看的什么话本？”
师兄好奇，朝昭自然大大方方的分享给了他，“三师兄喜欢？这是玄天令上很火热的话本子，上册我看完了，借给你！”
容寂之接过朝昭递过来的话本，看着封面上的那行字，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好奇的翻开看了下去。
朝昭和流幻蝶在一旁小声的嘀咕着，偶尔发出一阵诡异的怪笑，对面的容寂之则看得一脸严肃，像是在研究什么高深艺术似的。
楼拂月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出了房间。
仙舟外宽阔的甲板上，姬无赦单手拎着酒坛倚在垂落着鲛纱点缀着夜明珠的桅杆上。
仙舟上有灵力防护，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风声，但仍有微风窜了进来，吹动着他凌乱的墨发。
他身形散漫，衣袍松散的搭着，眼里氤氲出的醉意假象平添了几分颓丧荒芜的气息。
他目光遥望着远方的目的地， 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尊。”
楼拂月走了过去。
姬无赦收回视线，侧眸望向楼拂月，“转眼也快三百年了......”
他莫名的感慨一句，说罢便仰起头拎起酒坛猛然灌入口中，辛辣的酒味化散开来，那猛烈涌上来的酒意让姬无赦眼眶红了一瞬，可眼里的情绪又很快被冰霜凝固。
一坛烈酒下肚，他毫无醉意，比谁都要清醒。
楼拂月问他：“剑华仙宗，怀念吗？”
“没什么可怀念的。”
“可剑华仙宗的人一直在等您回去。”
“那些后辈虽然没眼光，但还不至于守不住剑华仙宗。”姬无赦咳了声，“我现在守着羡余宗这个小山头就好了。”
楼拂月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房间，似笑非笑道：“师尊守的恐怕不是羡余宗。”
“一个道理。”
姬无赦再次将目光注视到远方的目的地上，寂寥荒凉的识海之中无端升腾起一丝近乡情怯的情绪。
大战之后，他修为虽仍在，但眼睛瞎了，神识损伤......目睹着曾经把酒言欢问鼎天下的至交好友接二连三的牺牲，一夜之间剑心破碎，胸腔中的热血被风雪冰封。
那一刻，姬无赦不得不承认。
——他当了逃兵，此后剑圣就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剑圣了。
......
仙舟在空中飞行了两日，在第三日时朝昭终于远远窥见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剑华仙宗所在驻地——临剑城。
临剑城犹如它的名字一般，依山而建。
上方如同剑一般锐利锋芒的建筑错落有致的林立着，下方便是悬崖峭壁和湍急的河流。
在这些山峰之中，最为高耸没入云端若隐若现的便是剑华仙宗的山门入口。
临剑城中，聚集了大部分仰慕剑华仙宗名声的剑修，他们虽未能加入剑华仙宗，但仍有许多人选择留在了临剑城享受城中灵气福泽。
“小师妹。”
楼拂月出现在朝昭身后。
他恢复了男装的模样，虽衣着仍张扬秾丽，但眉宇间却透出一股锋芒的锐利。
朝昭疑惑的转身：“二师兄？”
“你去参加交流大会，可惜二师兄不能与你同去，不过好在你二师兄是个符修，能帮到你一点。”
他说着，眼里漫上促狭的笑意，“这几日炼制了一些符篆，希望师妹能用得上。”
“！！！”
朝昭高兴的喊道，“二师兄，以后谁娶你真的是赚到了！”
“.........”
楼拂月拿出符篆的动作一僵，为什么是娶？
他将一沓符篆塞到了朝昭怀里，认真叮嘱道：“疾行符、烈焰符、引雷符......这些符篆你小心收好，不够了师兄再给你补上。”
朝昭：“？？？”
她看着怀里厚厚的一沓符篆，震惊还没过去，就听到了楼拂月后面那句话，差点晕厥过去。
“还、还能补？！”
朝昭倒吸一口冷气。
若说剑修是最容易出穷人的职业，那么符修就是富人的集中地，因为这个职业穷人根本连门道都碰不到！
一张符篆的制作材料成本本来就高，更何况符篆绘制途中稍有不慎就会失败，材料全部作废。
即使是修为高深的符修，也会有失败的时候，谁能保证自己随手一画都能百分百成功呢？
一想到她二师兄如今的处境，朝昭顿时觉得怀里的就是一烫手山芋，慌里慌张的重新塞给了楼拂月。
“二师兄，多谢你的好意！”
朝昭摇头拒绝道，“但朝昭不能要！”
“......为何？”
楼拂月有些不解。
这种简单的符篆于他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目光一触及到朝昭那认真的凝视，眼里仿佛在说‘二师兄你明知故问？’时，楼拂月蓦然就懂了。
他再一次觉得当初为了逗小师妹随口应下的自己才是真正脑子有问题的人。
楼拂月叹了一口气，充分证明了什么叫撒了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解释。
“其实师兄此前从未想过自己能走符修的路线，可师兄是阴灵根，阴差阳错下入了此道，即便如此我也只敢私底下偷偷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