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撒谎啊，夫人。”李嬷嬷将额头都磕出了几道印子。
相比先前的盛气凌人，她惶恐到双腿都在发颤。
明明小姐才是夫人的嫡女，是府上唯一的千金。
老爷和夫人视她如珠如宝，从小到大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可今日夫人竟为了一个丫鬟出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真的看不明白了。
原本只是想巴结上小姐，好从后厨转移到朝阳院。
没想到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真的悔啊。
元氏茫然无助的看向徐嬷嬷，“我不明白，为何偏偏是朝华？”
从小，她就将朝华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教她为人之道，教她谦逊有礼，教她善良仁慈。
可她竟是一样也未曾学好。
“夫人......”徐嬷嬷刚想开口安慰，丹枫已领着柳大夫来到。
“快快快，快帮余华看看。”丹枫火急火燎的将柳大夫推到余华面前。
柳大夫看了一眼余华，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怎么又是这丫头？
短短一个月，这都看了几次大夫。
“将她的手抬起来。”柳大夫取出烫伤药，转头吩咐丹枫。
“哦，好。”丹枫小心翼翼的抬着余华的手，说道：“柳大夫，你要轻点。”
“知道了。”
柳大夫用消毒的药水帮她清洗着伤口，力道尽量放轻。
可饶是他放轻了力道，余华还是疼得浑身发颤。
她咬紧牙根，极力忍耐着这难熬的清洗过程。
一旁的是元氏又心疼又愧疚，也暗暗埋怨自己的疏忽。
她拿着手帕轻轻擦去余华脸上的污渍，哽咽道：“孩子，委屈你了。”
余华含泪仰头，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她眼底不禁浮现一丝孺慕之情，“我没事，很快就能好，您别担心。”
手很痛但心很暖，有娘亲的疼爱，再多的苦和痛她都不畏惧。
整整上了一刻钟的药，柳大夫才将余华的双手包扎好。
“夫人，这一个月来她都碰不得水，也不能搬拿重物。”
收起药箱，柳大夫朝着元氏俯身嘱咐。
元氏淡淡点头，“辛苦柳大夫了，丹枫。”
“是。”丹凤颔首，领着柳大夫去往账房。
一旁，年顺看完了事情的经过，回到前院禀明年孟谦。
年孟谦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娇笑的年朝华，眸底只有疑惑和震惊。
他的女儿从小就乖巧和谦逊，她怎会做出如此狠心的事来？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朝华绝不是这样的人。
将余华送回西侧小院，元氏领着徐嬷嬷回到前院。
刚坐下，年孟谦便低声问道：“余华如何了？”
元氏缓缓摇头，“伤势极为严重，若是留下疤痕，这一辈子就全毁了。”
许是有了心事，两人的脸上不再挂有诚心的笑容。
宴席散后，宾客们便自行回府。
夫妻二人笑容僵硬的将人送至门口，而后才将年朝华叫到照水阁。
年朝华本想着先回朝阳院将礼物给拆了，但爹娘叫唤不去也不行。
她沉着脸进了房门，低声抗议道：“就不能让人先将礼物拆了再来么？”
“跪下。”元氏肃然的喝了一声。
年朝华看看元氏，又看向年孟谦，怯怯的问：“爹爹，娘亲怎么了？”
今日可是她的生辰，娘亲为何这般凶她？
年孟谦刚想开口求情，元氏便冷冷的说道：“你若干涉，今后你自己教，我不再言语半句。”
见此，年孟谦只能自求多福的看向年朝华。
而年朝华细思了一遍，还是没能想出何时惹怒了娘亲。
这几日，她分明安分守己，连府门都不曾出过。
猜不出来，她干脆直接了当的问：“朝华可是做错了什么？”
“娘让你跪下，你可曾听见？”
年朝华满脸不解，“我无错，为何要跪？”
“朝华，娘不求你慈悲为怀，但至少不要成为歹毒之人。”
“什么？”
年朝华慢慢攥紧拳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冷笑：“我怎么就成歹毒之人了？”
不明所以就指责自己的女儿是歹毒之人，娘亲她真的变了。
从前，不管她犯下什么过错，娘亲都是半教半罚的教育她。
可如今，娘亲的行为和语气真的恍如陌生人一般森冷无情。
见年朝华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元氏拍桌而起，“余华的伤势难道不是你造成？”
她怎么可以伤害了人，还装做什么都没发生。
年家的子孙不该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闻言，年朝华迷蒙的眼神瞬间清明，脸色也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
自从积云山那一回，娘亲对余华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又是替她治伤，又是让她休假，就连补品也是一盅一盅的送。
她知道余华救了娘亲，确实是尚书府的恩人。
但她也是尚书府的下人，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何须如此特殊对待。
看来对余华好只是一个借口，娘亲到底还是心怀芥蒂。
可明明是娘亲让她先走的，她只是遵循娘亲的意思，难道这也有错？
她紧紧咬着下唇，愤怒几乎让她失去理智，“余华余华，又是余华，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
这句质问就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插进了元氏的心口。
谁才是？她也想知道究竟谁才是她的女儿。
“朝华。”年孟谦头一回用训斥的口吻呵斥她，“不可对你娘无理。”
“为什么？她只是一个丫鬟，也值得你们为了她如此训斥我？”
年朝华捂着脸，含泪跑开。
紧盯着女儿伤心不已的背影，年孟谦不禁一阵心疼。
“夫人，我们是不是对她太凶了？”
元氏没有回答，而是试探道：“倘若......朝华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还会如此宠爱她么？”
“别说胡话，朝华怎么会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她只是贪玩了些，没有恶意的。”
元氏失望的站起，“毁人一生的行为到你口中竟成了一时贪玩，年孟谦，你可还记得为官的初衷是什么？”
看来朝华的行为是会潜移默化的，而年孟谦就是最先受到影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