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还有下半句。
但陈宵却听不清。
如蚊蚁低喃，终究是难以辨别。
也就是这么脚下一顿的功夫，三人未能离开赤霄云宗。
离宗路上，徐柔柔还在急促地同陈宵皇甫熙炀说着自己收到的消息：
“大师姐很少给我传信的……”
她声音里都是慌乱：“我来赤霄云宗这么久了，大师姐只在三年前那场大战要开战之前和我传信让我不要离开赤霄云宗……”
“如今，是第二封……”
“同样的，也是叫我不要离开赤霄云宗……”
“可是，可是……”
她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陈昭还在外面啊……”
皇甫熙炀也想安抚她，可心里同样沉重，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给徐柔柔递上了白帕，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陈昭就是去看他舅母了，没准儿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别哭了柔妹……”
徐柔柔摇着头：“我不信……”
她扬起头看向走在她前面的两人：“我感觉陈昭现在肯定……很不安全……”
“之前魔族就是冲他来的，现在他离开又突然外面出事……”
说实话，陈宵也有同感。
只是他不善于表露出来，握着刀把的手指不安地磨着毛躁的刀柄，加快了速度。
只是三人还没到宗门门口，路上就有一人突地出现了——
“你们不能离开赤霄云宗。”
来人甚至还在喘着气，似乎是急匆匆赶回来的。
“言哥？”
徐柔柔感到意外：“言哥你不应该在外面镇守鬼界结界吗……怎么会——？”
闻亦言长舒一口气，收了三人的下山令牌。
“？”
“！”
他动作太快，以至于陈宵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次外面的情况很特殊，你们修为还低，”闻亦言的眸子满是认真：“绝对，绝对，绝对不能离开宗门。”
闻亦言向来都是言笑晏晏的，很少有如此坚决的时候。
“可是，言哥，陈昭……”
“我会带他回来的。”
闻亦言打断了皇甫熙炀的话。
他推着三人往回走：“现在你们三个出去，只会是徒增伤亡。”
陈宵的眸子暗了暗。
“也不怪你们，毕竟修仙路漫漫，你们才来赤霄云宗两个月。”
闻亦言笑了下：“若是你们修两个月都能赶上我，让我这修行十几年的情何以堪？”
陈宵欲言又止。
闻亦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肯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将三个小鬼送回各自的房间后，闻亦言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闭着眼感应着什么，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沈渡没事。
他睡得很安心，没受到外界任何干扰。
闻亦言路过雪崇峰，脚步仅仅顿了一下，遥遥望了一眼，就迅速下山而去。
—— ——
公孙澈是第一个赶到苍都外那条鬼界结界裂缝的。
在他之后，黎家打手团也随之而至。
可他看不到里面的境况。
一个硕大的法阵将此处紧紧围着，虽然这法阵在丝丝断裂，但肉眼始终无法看到内里。
公孙澈立刻运转自身灵力，想要冲进阵中，被黎领头拦了下来：
“里面的鬼气很强，不要轻举妄动。”
公孙澈下意识瞪向他。
那双眼赤红，嗜血的滔天怒气还没有散去，纵然是与他亲近的黎领头也有些怔愣，险些要收回手。
黎领头压低了声音：“你这条命，别忘了是为了什么而活。”
话传进公孙澈的耳朵里，他的眼稍微恢复点了清明，冷冷清清甩开黎领头的手。
“不用你提醒我。”
他复看向阵内，闭眼用灵力去探索阵内之景。
好在，陈昭布下的法阵已经失去了供应，阻挡不了公孙澈的探视。
只是一眼，公孙澈又站不住了，不顾三七二十一，甚至都没说一句话，持着剑就冲进了阵里。
他感应到……
濒死的陈昭。
【宿主的生命值已低于安全值，且正在持续下降中，监测结果已确定——】
系统冷漠的声音还在识海中嗡嗡响着。
心脏带来的剧痛让陈昭呼吸都感觉到困难。
耍帅确实要付出代价的啊。
他苦笑一下，视线开始模糊。
【宿主将亡，本次轮回以失败告终，系统即将解绑】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系列的机械音。
陈昭觉得烦，干脆闭上了眸子。
无事，他还有下一次轮回。
虽然鬼界结界裂缝他依旧没有能力修补，但是能感应到，在阵外，已经有不少修士聚过来了。
真不错。
他还是守住了。
系统已经彻底没了声音。
识海也感知不到任何了。
陈昭复又睁开眼。
看着一片硝烟之间没剩下多少的鬼族，陈昭将手伸向了落在他身侧的那把红伞。
只是太远了。
他够不到。
“老四，你动作真的很慢哎，楼主大婚定不会给你留什么好吃的。”
陈昭的手指微颤。
这声音……
他侧过头。
是个拿着烟斗的美艳女人。
裹在身上的厚重皮毛，女人没看向陈昭，而是径直走出了鬼界结界。
这女人，陈昭见过。
上次鬼界结界崩盘的时候，出现在赤霄云宗的……就是这个女人！
还有……
“饭……好吃……我吃……”
在女子之后，巨身厉鬼动作迟缓地从鬼界结界裂缝之后挤了出来！
上次鬼界结界崩盘的记忆再次席卷而来。
陈昭感觉自己身上剩余不多的血都凉了一度。
他以为是结束。
但……
“嗯？这群鬼兵都死了？”
女人随意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随后一挥手。
没有任何神力支撑的法阵瞬间溃去，几乎是片刻，女人就与外界里三层外三层的修士对视着。
公孙澈是冲在最前方的。
可看到来者是这女子，他还是不得不顿了步子。
这一方的鬼王手下共有五位得力部下，其中两位是伪半神修为，而剩下的三位是半神修为。
眼前的女子，就是其中一位……
半神修为。
“陈兄，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公孙澈在试图绕过女子的目光去营救裂缝之外的陈昭。
陈昭也收到了他的传音。
只是他真的……没有精神回复了。
能感应到除了女子和巨身厉鬼之外，裂缝中又开始有新的鬼族源源不断涌出来。
绝望的情绪萦绕着陈昭。
他再也撑不住了。
任由身体不可控地向后倒。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好像出现了幻觉。
“神明怎么会抛下自己的信徒。”
“无论你在哪，我都一定会寻到你。”
“陈昭……”
他好像听到了，沈云卿的声音？
“我接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