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着急么？”
“嗯。”
沈云卿低垂眼眸，走到陈昭面前，伸手用灵力引着陈昭的胳膊抬起了些：
“主体给我传了消息。”
“在下一道神谕落在上三宗手里之前，要把那道他们迟迟不肯封上的鬼界结界彻底修复。”
他抬眼：“你可能还不知道，世人虽然信奉神明的不多，但对于那人下诏的神谕却深信不疑，甚至可以说是狂热追捧。”
目光落进陈昭的眼里，沈云卿脸上的笑容带了些无奈：“可能是他的神谕从未出错的原因。”
很早之前，陈昭也从陈宵口中听过“神谕”二字。
那时的陈宵却是坚定地相信日后定会被陈昭所杀。
只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宵哥现在似乎很少有戒备了。
“所以？”
陈昭能感受到沈云卿正在执着他的手，用灵力向“惊蛰”手镯中输送着什么。
“所以并不能排除，那道神谕的指示是什么正向的引导。”
“它有可能带来更可怖的效应，比如......”
沈云卿收回了手，他的身体在月光下镀了一层光晕：“赦免鬼族，宽赦鬼族，向鬼族献祭。”
陈昭凝眉。
“虽然这世界安宁我不是太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陈昭感觉沈云卿身体上的光晕色泽更重了些，有些边缘位置已经开始缓慢地同周围的空气交织被夜风扯散。
他下意识地伸手试图想把消散的部分拦住，补回沈云卿的身体里。
“只是现在......”
沈云卿因为陈昭的动作停顿了下，一只手覆盖在了陈昭的手背上，阻截了他的徒劳无功：“我在意的人他们还很爱这个世界，我不想它这么快就被毁掉。”
“我会......尽力的。”
尽力完成师尊的遗志，守护万千无辜百姓的性命。
尽力做好玄冥长老，以身为赤霄云宗身后万千弟子抵挡魔邪。
尽力......守护一个人的成长。
心系苍生，从来都没被沈云卿当过是他的责任。
但如今，世界很好，陈昭很好，在赤霄云宗随意走走逛逛听到周围人欢声笑语也很好。
他且短暂地拦一下可能要发生的鬼族造乱。
陈昭抬头看他。
少年的沈云卿脸上逐渐浮现了他大号才会有的那种清浅、万事都无所谓的笑容：“我已经将这具身体剩余的灵力都存在这手镯中了，它们会替我护着你。”
陈昭感觉到手腕上的淡淡温热：“那你......还会存在么？”
沈云卿的身体四散的速度开始加快了。
就像是这夜里有无数光点的夜蝶将他全身拆散，送去各处。
和上次在秘境中分离，说是相同，又像是不同。
沈云卿眨眼：“这具身体所有的灵力已经给了你，自然是不会再出现的。”
他又笑起来，展开手臂，上前一步，轻轻地拥抱了陈昭。
他没有用力，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是下一次再会，我还是会记得所有事的。”
沈云卿的身体已经没有温度了，甚至就算被他拥抱着，陈昭依旧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夜风。
凉兮兮的。
沈云卿的声音也弱了下去：“下次见，陈昭。”
陈昭在他身体彻底消散前，微微抬起了手，以回抱的姿势，手臂停留在半空，虽然什么也触不到了，但陈昭还是闭上了眸子，淡淡回应：“早日回来，沈云卿。”
沈云卿那双深邃的眸子恍惚地怔了怔，来不及回应，所有皆散尽夜风之间。
身后人声鼎沸，无数修真者在为这场宴席欢呼雀。
身前夜风侵怀，无人拦，无人阻，只有手腕上残留的余温能微弱地抵御些寒意。
—— ——
对于沈云卿的离去，众人的反应并没有很强烈，似乎是理所应当，毕竟他的身份也只是玄冥长老的外甥。
一个少年不想修仙半夜离开了宗门回家找妈妈告状去了，很合理。
陈昭最后是同皇甫熙炀一同回赤霄云宗的，公孙澈还要处理家事，未同几人一起回来。
临告别前，公孙澈说要将自己的云舟赠予陈昭，以方便陈昭出行，随时可以来公孙家做客。
皇甫熙炀一听莫名有了危机感，说承诺自己也能给陈昭搞个云舟，来皇甫家逛，别来公孙家，公孙家走丢了都找不回来的。
公孙澈：“......”
不过都被陈昭拒绝了。
“没事我喜欢步行，环保。”
公孙澈&皇甫熙炀：“？”
隔日的晨练，陈昭又发现了些许不对劲：“宗门里的师兄师姐，似乎少了许多？”
徐柔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到现在还是没能适应早起，已经偷偷骂制定早训计划的长老好几天了：“听说鬼王要大婚了，宗门内很多师兄师姐都被派去镇守鬼界结界了。”
“镇守？”
徐柔柔又偷懒伸了个懒腰：“嗯，这件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陈昭一边指导宋寒笨拙地练剑，一边听徐柔柔说起鬼界的事。
宋寒虽然天资聪明，在阵法方面也颇有见解，但对于执剑，他还是不够自信。
昨日因为沈云卿亲自指导受了惊，今日连拿剑都有些不稳了。
“别抖。”
陈昭轻声开口，宋寒耳朵一红，身体一个哆嗦，努力地将手臂绷得笔直。
“呦，宋寒兄弟今日又来跟陈昭学剑了？”
对于宋寒的融入，皇甫熙炀几人早已经习惯。
再加上宋寒性子好，很容易脸红很好逗弄，知识渊博，没人会介意身边有个百事通。
只是每每见到宋寒挤到陈昭身边来，他总要开口嘲弄下。
宋寒对于他的话也不吱声，只是练剑更加认真些了。
趁着几位长老峰主都不在，皇甫熙炀也钻到树荫下，同徐柔柔一起偷懒。
徐柔柔仔细回忆着：“据说鬼界是在很久很久之前被当时的修真界三位修为近神的大能共同封印的。”
陈宵一如既往地在陈昭旁侧修炼，眸子轻闭，耳朵却不经意地竖起。
“只是鬼族实力实在过于强悍，就算是封了他们的地界，他们当中依旧能有打破结界的鬼存在，也就导致了九州现存的三百多道鬼界结界。”
“虽然他们有能耐打破结界，但我们修真界的强者更胜一筹，能将逃窜出来的鬼族全部消灭并且封上结界。”
“虽然那三位大能缔造的结界威力强大，但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徐柔柔叹了口气：“鬼界结界的结界取决于鬼族王者对人界的仇恨值，美其名曰，他们越讨厌人类，结界就越不可攻破，相反......”
徐柔柔手里的一根纤细的叶片被她对折起来：“一旦鬼族的王者对人类产生了真挚的爱慕之情，他所管辖范围内的鬼界结界就会变得脆如薄纸。”
“非常不幸，听说这次将要举办大婚的，是位居于我们青云州的那位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