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惨白，嘴角挂着虚浮的笑，整个人看起来飘飘欲坠的样子。
沈行之眉心一蹙，心尖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在见到她之前，他给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也许是他误会了，她跟周景宴在试衣间内什么也没发生，也许是周景宴逼迫她的，她住在周家，她只是被强迫的。
可是千千万万个借口在她亲口说的这一句——你都知道了面前全然崩塌，天崩地裂间，全部信念被瞬间摧毁。
“你们虽然没血缘关系，可你们也是一家人，更何况……”沈行之有些艰难地开口，“更何况他就要和我姐结婚了，赵西澄，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你怎么可以！”
垂在身下的手心握紧，“我十八岁就喜欢上他了，对不起。”
“我其实早就猜到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是他。”沈行之摇头，有一瞬间的无力。
他想起那个男人，短短几次几面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光彩与夺目。
他早就看出来，相较于他，赵西澄对自己一点心思也没有。
可他也总想着，两个人现在有未定的婚约，双方家里也都支持。
他甚至想过以后要陪她一起出国，总有一天，她会回过头看到自己。
可是现在看来，原来不是她做不到这些，只是她不愿意做，是赵西澄不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你想离开周家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因为他和我姐要结婚了？”
“是啊。”她绞紧手指，面上云淡风轻。
沈行之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脾性，隐忍道：“你昨天和他……”
后面的话他再说不下去。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她听见自己轻飘飘的声音。
“你这是作践你自己！”沈行之咬牙，闭着眼睛平复内心汹涌和挣扎，再睁眼时满眼的失望。
“赵西澄，你知不知道昨天他们在试婚纱，还有两个月他们就要结婚了！你这样的行为就是小三！”
“你知道你把自己陷入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境地吗？你全然不在乎吗？”
沈行之望着眼前面色苍白但眼神却固执的女孩，愤怒之余，心里又涌上了一丝心疼。
他没有办法去想象，这些天她是怎么过来的。
是怎么在众人面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的。
赵西澄面色发白，垂下的双眸里满目怆然，室内的凉气刮过她的身子，她禁不住浑身颤抖了下。
即使心里早就清楚，可当沈行之明晃晃地将现实撕碎在她眼前的时候，心里仍旧感到一阵剧痛。
她低头，不敢再看沈行之对她失望透顶的眼神，也好，她不应该妨碍任何人，不应该让任何人因为自己感到为难，为她的罪孽买单。
她重新抬起脸，笑了笑，“沈行之，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我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还有，”指甲狠狠掐紧手心，“我之所以找上你，也是因为你是沈溪的弟弟，我想借你搅黄他们的婚事。”
“至于我说要离开周家出国的事，那也只是做做样子的，你说的那些我不在乎，他要结婚又怎么样，我可以等下去。”
“我爱周景宴，我想一直留在他身边。”
“好，很好。”
沈行之眼圈发红，声音平静下来，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
——
姜落回来，看见座位上只剩她一个人，微愣，“沈行之呢？先走了？”
“嗯。”她轻声答着，站起身，“我也先走了，下午还有语言课，不能迟到的。”
她低声喃喃，姜落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此刻的不对劲。
“你们这么急做什么？”姜落更加狐疑，奇怪地打量她，“难道你们吵架了？”
赵西澄身子猛地一僵，闭上眼睛，自嘲地笑了笑，想要过滤掉眼前的一切不堪。
“不是，沈行之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了，我和周景宴的事。”
姜落脸色顿时一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学校吧，我昨晚没睡好。”赵西澄强撑着笑了笑，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
走出店外，日光晒得正高，她头一阵发晕，身子轻微晃了晃。
一旁的姜落眼疾手快地撑住她身子，皱着眉。
“你昨晚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身体这么虚弱。”
“没事，我就是……”
下一秒，眼前突然白光一闪，她坠入空白，晕厥了过去。
中途，隐隐约约似乎感觉到自己被人推入检查室，冰凉的机器在身上划过，有低低的女声在她身边小声的哭泣。
她蹙着眉，神志不清，干涸的嘴唇有开裂的迹象，半梦半醒间，她切实地感受到，来自于腹部的痛楚。
意识再度远离，她又昏睡过去，还是睡得极不安稳，她挣扎反复，想要醒过来。
赵西澄缓缓掀起眼皮，右手有源源不断的冰凉汇入。
房间内没有开灯，很暗，借着微薄的月光，她仍然认出这是病房。
不经自嘲了下，这是这个月第几次进医院了，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会这么差。
半明半暗之间，床边似乎坐了一个人影。
“阿落？”她试探着叫唤了一声。
“啪嗒”一声，灯被打开，瞬间满室光亮。
姜落站在她床前，低着头，眼圈不知怎么地有些发红。
“怎么了？”她有些艰难地撑起身子，以为姜落是担心她，便安慰道：“没事，我就是昨晚着凉了，所以才会晕过去。”
姜落默不作声，走过去把她刚支起的身子按躺下，并重替她掖好被子，不发一语。
赵西澄被她这副样子弄得心惶惶不安起来，她强撑着笑脸打趣道：“怎么了，该不会是我得什么绝症了吧。”
“啪嗒啪嗒……”
姜落得眼泪一滴一滴落到被子上，很快被润湿成一片。
赵西澄心里一惊，心跳急速加快，莫名地开始不安起来。
姜落终于抬起脸，泪水糊满了整张脸，满眼的不知所措与害怕。
“西西，怎么办，医生检查出来，说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