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寒被颜清狠狠打了一掌，整个人都愣住了，舌尖顶了顶发疼的腮帮子，星眸里黑暗涌动着，半晌，他发出一声苦涩的闷笑。
“师尊，你就如此不喜欢弟子吗？”
“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他孤身于世间，不知父母，没有家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给他家的人，他不过想要一点偏爱，怎么就这么难呢？
黑暗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啪嗒”滴落在脸上，颜清血眸闪动，指尖轻颤着蜷缩，掌心的酥麻疼痛顿时如万千蚂蚁钻进四肢百骸。
“正安，你……”哭了？
温玉寒无声，颜清看不清他的神色，却是能感觉到那颗颗滑落的灼热打在她脸上，断断续续，却不曾停止，直至冰凉一片。
颜清心中一瞬钝痛，打过他的那只手都在颤抖，颜清有些懊恼和疑惑，她刚刚是不是打得太狠了些，打疼他了？她明知道他还小，还和他计较什么呢？他自来到剑峰，就没有接受过她什么教导，他一个孩子，有些东西不知道再正常不过，她日后好好教导便是，为什么要下重手打他？
她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些？
颜清越发觉得自己刚才做的不对，心中自责，血眸中却更加冰冷。
是她这个做师尊的没有做好，反而迁怒于弟子。
颜清缓缓坐起身，试探着伸手去触碰温玉寒，指尖碰到他的脸，见他没有排斥，这才用指腹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
“对不起啊正安，是为师的错，为师不该打你的。”颜清放轻了声音和他道歉。
温玉寒将她柔和的眉眼收入眼底，听到她的道歉，星眸中雾气上涌，心底的酸涩泛滥成灾，痛苦充斥着胸腔，压得他喘不过气。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总是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给我希望，你为什么不能再绝情一点！！
你再心狠一点，我说不定就真的放弃了！！
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有错！！
温玉寒紧紧攥着心口的衣服，心口一阵刺痛，他身影一晃就朝颜清倒来，落入清冷的怀抱时，他将自己蜷缩起来，让自己不触碰颜清。
师尊，你不知道的，破冰后的温暖才最让人贪恋。
可是贪恋的代价是坠入更深更冷的冰窟与深渊。
“正安，你怎么了？”在温玉寒倒下的瞬间，颜清就伸手接住了他，她抱着温玉寒，发现他在发抖，呼吸声沉重而艰难。
颜清怔了怔，他突然变成这样，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她指尖搭在温玉寒手腕上，发现他的脉搏跳动十分剧烈，甚至是紊乱，血脉喷张，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要爆体而出。
颜清一手抚摸着温玉寒的后背帮他缓解，一边说：“正安，听为师的话，控制自己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你受梦境之灵情绪感染，再失控，会爆体而亡的。”
“你不是说怕黑，想要为师抱你吗？现在为师抱着你呢，你乖乖听话，控制情绪，冷静一点。”此刻最重要的是安抚温玉寒的情绪，颜清也顾不上那么多，就依他所愿，将人抱进怀里。
温玉寒神智拉扯间嗅到了好闻的花香，情绪一点点平稳下来，他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了颜清的腰，抱住她，将脸埋进颜清怀里。
是桔梗花的味道，是师尊的味道。
师尊的味道很好闻，和师尊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的，是刻骨铭心的温柔和热烈。
他想，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颜清这次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自己，直到见他情绪平稳下来，颜清才松了口气。
一贯清冷淡漠的血眸软了神色，她揉了揉胸前那颗脑袋，说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师尊……”温玉寒软软喊她，声音沙哑低沉，意识模糊不清，抱着她的手臂却在收紧，她听到他低声说了句：“师尊，对不起。”
“真的真的，对不起……”
感受到胸前的衣襟湿濡一片，颜清顿了顿，神色忽明忽暗，许久，她叹了口气，轻轻闭上眼揉了揉他的头：
“嗯，原谅你了。”
……
宫殿中龙王埋葬之所。
地上相拥的两人皆陷入了沉睡，许久，红衣的颜清指尖动了动，睫毛颤抖着，下一瞬，猛然睁开，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
“你醒了。”
颜清一手揽着温玉寒的肩膀，一边坐起身，她目光幽幽看着巨龙尸身上的白衣女子，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如你所愿，醒了。”
她原本还在蚌壳中等温玉寒醒来，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白光，再睁眼，她就醒了。
她垂眸看了眼温玉寒，他还在沉睡。
“为什么他还没醒？”
白若：“放心，他没事，不过是送给他一个礼物，需要点时间。”
白若抬起右手，一颗蓝色的珠子向颜清飞去，颜清伸手接住，蓝色珠子晶莹剔透，像凝固的水滴。
“这是什么？”
“龙族至宝——归虚。”白若神情温柔，看向归虚的目光缱绻而思念。
那里面沉睡着她的爱人。
可惜，她此生是等不到他苏醒了。
白若痛苦地闭了闭眼，泪水滑落。
“归虚——”颜清看着手中的珠子，若有所思，“东海之水尽归虚……这里面是整个东海世界？”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白若。
在颜清的注视下，白若点点头：“东海之水尽归虚，东海的水全是碧虚的灵力所化，而这归虚，便是东海中枢，是碧虚的魂壳。”
“我历经三万年才收集齐阿澜的灵魂，将其封存在归虚中，只要归虚不破，他的灵魂就能得到滋养，假以时日，定能复生。”
颜清不解：“既如此，你将它给我做什么？你应该清楚我此行的目的吧，你就不怕我将他的灵魂吸收了，提升自己的实力？”
白若轻柔一笑：“你不会的。”
颜清挑眉：“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不会？”
白若笑笑没说，她转身看着巨大的古龙尸身，哪怕过了上万年，他的身体仍旧保存的很好，龙鳞散发着光泽，一双蓝色的竖瞳炯炯有神，她抬手摸了摸巨龙的头颅，眼中的思念愈发浓烈。
“我的时间不多了，等不到他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