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宁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处之地。
他们在医院里相遇，那自然不可能是散步溜达的不期而遇。
秦玖眉头越皱越紧，“报告呢？”
沈宁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什么报告？”
“你来医院不做检查？”秦玖说着就去把他拉了起来，“我带你进去检查。”
沈宁被他拉起的瞬间差点直接晕过去，他紧紧的抓住对方的胳膊，努力的想要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只是太晕了。
秦玖感受到他在下滑，一把托住他的腰，将人稳稳的拽入怀里。
沈宁晕的阵阵反胃，他不敢睁开眼，整颗脑袋都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秦玖察觉到他身体在轻微颤抖，慌乱道：“你怎么了？”
沈宁说不出话，只是双手紧攥着对方的衣角，汗水一颗一颗从额头上滚落，强烈的晕眩让他想吐。
“唔。”沈宁跌坐在椅子上，双手堵住嘴，拼命的压制着那说来就来的呕意。
秦玖蹲下，“沈宁你究竟哪里不舒服？”
“头晕。”沈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秦玖注意到头顶上空的太阳，虽然他人在树荫下，但依旧热浪滚滚。
思及如此，秦玖弯腰将人抱起，“你估计是中暑了。”
沈宁任他把自己抱进了急诊大楼。
秦玖快速将人放在阴凉处，又着急忙慌的跑到导诊台。
沈宁坐不住，整个人都趴在椅子上。
秦玖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小七喝一点。”
沈宁听着他忽远忽近的声音，摇了摇头，“喝不下去，会吐。”
“这是生理盐水，你中暑了，必须要喝一点。”
沈宁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但咸涩的味道一冲进喉咙，他就忍不住的干呕了起来。
秦玖给他顺着心口位置，“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沈宁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双眼朦胧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和秦玖还有机会吗？
不对，应该是问他们还有未来吗？
秦玖看着他微微泛红的双眸，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杂陈。
“九哥，对不起。”沈宁试探性的握了握他的手。
秦玖没有避开，“小七，那天在殡仪馆——”
“九哥，是我太任性了，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些事，如果、如果我知道会这样，我就算——”
他低下头，滚烫的泪珠滴在手背上，他轻轻拭去。
如果早知会连累无辜的人，他哪怕是死在荒郊野外，也不会自私的去继续纠缠。
沈宁你的不甘不该由别人的命来买单。
就算秦老太太不是你害死的，可是她也是因为你死的。
秦玖紧了紧拳头，“我知道，沈宁，我都知道。”
“九哥，你会忘了我吗？”
秦玖没有回答。
沈宁抬头，四目相接，“九哥，就忘了我吧。”
秦玖沉默了许久，最后声音喑哑的只吐出一个字，“好。”
就这简单的一个字，他斩断了两人之间所有的羁绊和未来。
沈宁松开了手，他想要起身离开，可是双腿发软，他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
秦玖站起身，毅然决然的走出两步，但又很快走了回来。
沈宁仰头，两人再次对视。
秦玖眼中满是红血丝，“沈宁，如果、如果——”
“九哥，没有如果。”沈宁似乎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他的话。
秦玖心中的期许慢慢落空，他移开目光，自嘲的轻笑一声，“是啊，怎么可能还会有如果呢？”
沈宁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心甘情愿的放任他离开。
九哥，是我没有如果了。
沈宁听着急诊大厅里络绎不绝的脚步声，眼前的光慢慢熄灭。
九哥，就忘了我吧……
沈璟找到沈宁的时候，他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椅子上。
忽然，沈璟有些害怕，他甚至都不敢靠过去。
“大哥。”沈宁好像知道了他的存在，哪怕没有睁开眼，也精准的喊了出来。
沈璟忙不迭的跑上前，他小心的摸了摸沈宁冰凉的额头，心里阵阵发慌，“宁宁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刚刚碰到九哥了。”沈宁勾了勾唇，“九哥说我会中暑，就把我带进了这里。”
“那他人呢？”沈璟环顾四周。
“九哥……走了吧。”
沈璟诧异，“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就走了？”
“我让他走的。”沈宁还是含着笑，“大哥，我想睡一会儿。”
“我带你回病房。”
“大哥，我等会儿会醒的，你别着急，我…不会死的…”
“宁宁！”
“至少今天不可以。”沈宁虚脱的滑下了手，“今天是妈妈的生日，生期遇死期，不吉利。”
沈璟憋着心里的难过，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会让医生叫醒你的。”
沈宁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月。
他像朵枯萎的花，正在慢慢耗尽最后一丝养分。
沈宁疲惫的睁开双眼，完全不知时日的望着单调的天花板。
沈璟推开门就见轱辘着两只眼张望四周的小家伙，步履如飞而进，“医生说的没错，你这两天就会醒了。”
“大哥？”沈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这一觉醒来，大哥好像憔悴了许多。
沈璟趴在床头，“宁宁醒的真及时，今天下午五点刚好是总决赛，我已经安排好了车子，等下我带你过去。”
沈宁瞠目，“什么总决赛？”
“大哥不是承诺过要带你去看秦玖打比赛吗？今天最后一场。”
沈宁恍然，“我睡了多久？”
“没关系，你醒来的刚好。”沈璟扶着他坐起身，“头晕的话我们就再缓缓。”
沈宁稀里糊涂的望着对方，沈璟的声音很哑，眼睛也很肿，好像是哭了很久很久。
沈璟拿起衣服一件一件替他披上，“九月底了，天气凉，我们多穿点。”
“大哥你怎么了？”
沈璟自顾自的忙碌着，“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
“大哥，是不是我要死了？”
沈璟倏地抬起头，“你在胡说什么？”
沈宁却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也是到时候了。”
“什么到时候了，宁宁不要胡说八道。”
“大哥，看完比赛我想回茂城。”
沈璟摇头，“你回去干什么？”
“落叶归根吧，我想葬在茂城。”
“宁宁！”
“我最快乐的十年，我想永远留在那里。”
“不是的，宁宁，你别乱想，你会好起来的，医生都说了——”
“大哥，你带我回去好不好？这里的冬天太长了，我会很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