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去往保定的道路苏镜都有些熟悉。
似乎每次都要遇上些事。
苏镜看着面前一大早便出来截道的山贼们，突然想起上一世看的《武林外传》里，进京向六扇门索要赔偿的老邢。
被劫的是一个商队，车队上挂着一面旗帜，上面的家族徽记让苏镜隐隐有些熟悉。
山贼大概十余人，装备并不精良，甚至有人蒙着面，拿着农家用来耕田的锄头。
想来是出来创收的。
而反观商队那边仅有四人，应该是私人培养的武师。
其中一人身上挂了彩，换来的则是两具倒在地上逐渐退温的尸体。
这样的场景，在如今的大梁，并不罕见。
三名武师与十多名山贼形成对峙。
苏镜的到来很明显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认出来了车队的旗帜，淞沪江家，这让他想起了慕容锦。
在冰天雪地里离去的那个青年。
姑苏慕容家与淞沪江家举行了联姻，慕容家风华正茂的小公子，娶了江家才情无二的大小姐。
珠联璧合，莫过于此。
但慕容锦并没有请自己去，或许在他心里，这是场不幸的婚姻吧。
“羊大人。”苏镜声音很轻。
“遵命。”
羊大人没有废话，神行如风。
只片刻间，十余名山贼尽皆倒地，那惊鸿般的身影，成为他们在人间最后的记忆。
这一幕无疑也震慑住了江家几名武师。
他们身手不弱，在武林上都有一些名头，可面前这蒙眼的青年，明显已经不属于凡人范畴。
为首的那名武师咽了下口水，拱手道：“在下霹雳手段坤，多谢小哥出手相助。”
羊大人微微点头，走到苏镜身后。
段坤神色微愣，心想这位请命人究竟什么来头，能让如此高手都马首是瞻。
苏镜没有说话，只是拱了拱手。
他对江家那位病态的大小姐没什么好感，此次出手也不会是因为想起慕容锦罢了。
见对方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作为老江湖的段坤自然也不再打扰，而是拱手让开路来，态度恭敬。
苏镜往前走去。
与马车错身而过的时候，车上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帘子后是一张俊秀而又复杂的脸。
“苏兄，好久不见。”
“慕容？”
苏镜没想到马车上坐着的居然真是慕容锦，那个曾意气风发的青年。
而现在的慕容锦看起来成熟了不少，身上穿着雍容的锦袍，有了大世家公子的模样。
慕容锦命手下在路边生起篝火。
“结婚的时候本来想着请义庄的大家一起来，但想想，还是算了。”慕容锦看着面前跳跃的火焰，叹了口气。
淞沪江家是淞沪第一家族，在与姑苏慕容家联姻，且开拓了烟土生意之后，现在隐隐有了江南第一世家的模样。
不是每个人都是慕容锦，义庄众人去了，只会被江家和慕容家各种瞧不起。
阶级差异，在每个朝代都客观且真实存在着。
慕容锦不想自己的朋友落入那种境地里。
苏镜没说什么，而是问道：“最近可好？”
“只能说衣食无忧吧，成婚以后，江家给了慕容家很多助力，她很爱我，这是无法否认的事情。”
慕容锦低声说着，而后抬头笑道：“原本还想着等到京城的时候要不要去拜访一下苏兄和大家，却没想到在这里便遇见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把苏兄当成了恶贼，还真是惭愧。”
慕容锦笑着，可苏镜明明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遗憾。
他伸手拍了拍慕容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都有着意气风发的年少，都有着策马入红尘的梦想，都有着剑影刀光。
可到头来，青春，不过大梦一场。
看着慕容锦的车队缓缓消失在官道尽头，苏镜心中难免感慨。
有些遗憾，有些人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或许才是大部分人的现状吧。
再往前，应该就到涿州地界。
此时天已放晴，官道上的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不过看见苏镜，都避之不及。
在民间，请命人与晦气两个字离不开关系。
倒是有个女孩对苏镜很感兴趣的模样。
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声音稚嫩，问道：“大哥哥，你背上的姐姐是睡着了吗？”
天真的模样让人很有好感。
苏镜点了点头，说道：“姐姐只是累了。”
“大哥哥你要去哪里呀？”小女孩又问道。
“保定。”
“囡囡和爷爷也是去保定诶，俺爹死在那边了，囡囡跟爷爷要去给俺爹收尸哩。”小女孩的声音依旧天真可爱。
苏镜愣了一下。
小女孩继续说道：“囡囡听爷爷说，俺爹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哩，那人说他干了坏事，活该被超度，可俺爹怎么会做坏事呢，俺爹最疼囡囡了。”
苏镜还没开口说话，便听前方不远处传来声声怒喝。
“别跑，妖怪，抓妖怪啊，偷银票的妖怪！”
不远处，烟尘四起，只见一匹黑如锦缎的骏马在官道上奔驰，一边跑一边喊道：
“什么叫偷，什么叫偷，不要血口喷马，你们自己放地上的，俺只是拿而已！”
“去你马的，那叫放吗，那叫掉！掉地上！”策马在后面追的汉子只感觉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这辈子自己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妖怪，这么不要脸的马！
那黑马速度极快，没多时便到了苏镜前边。
眼看着就要踩到小女孩身上，苏镜连忙出手，将女孩抱了起来，躲过了黑马的践踏。
黑马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而后又看见后面的羊大人，异色变成了惶恐。
瞬间，苏镜只感觉面前一阵风吹过。
再回头，官道上，已然是没有了黑马的影子。
“有种熟悉的感觉。”苏镜说道。
羊大人缓缓道：“和阴极真神一样，是那场大战中的逃兵，不过情有可原，那匹马，实力有限，呵，逃跑的速度还是这么快。”
说完，一向沉默的羊大人也笑了一下。
怀中的小女孩抬起头：“刚刚……刚刚那是妖怪吗？囡囡好害怕啊……”
“你不害怕。”
苏镜说着，想把怀中的小女孩放下，可对方却死死抓住自己衣服。
紧接着，原本天真可爱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
“其实囡囡也是妖怪呢，哥哥，你身上真的好香啊，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