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经过同一个场景。
秦心舟这一次停下了。
明明哪都没有问题。
但是记忆中这里的场景已经出现过数次了。
他打开地图，明明自己的光点是一直在往前行，可是看见的却是又一轮轮回。
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心舟立在原地，以结丹后期巅峰修为的神识一圈一圈的散去。
没有阵法。
没有符箓。
没有神通。
“叮”的一下。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闭上了眼睛，以神识驭着自身飞行。
“窸窸窣窣。”
一滴两滴的雨水突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天空没来由的下起了雨，就像不知道爱人为什么哭泣。
雨水氤氲，秦心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在这了。
他睁开眼，目之所及，竟是幼时的自己。
“叮铃铃。”
“叮铃。”
两串风铃声一前一后的响起。
可是雨没有停止。
秦心舟看着幼时的自己，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心魔作祟。
可是自己并没有突破元婴。
他的双手一握，很容易的就握成了拳。
那上面已经空无一物。
我丢失了什么？连同我丢失的记忆也一并没了。
一个坚毅的少年从废墟中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明明是自己，可是为什么看上去无比的怪异。
他并不能看到自己，他只是疯狂的逃离这里。
他也记得这里，果然，在下一秒，郑道从天而降。
漫天雨水竟皆不能靠近他三尺之内。
“小孩，你我有缘，可愿拜我为师呀？”郑道一挥拂尘，小孩身上的伤势一下子消失了。
这是他刚记事的第二年。
他已经忘记了从哪逃离的，他只知道他要一直跑，一直跑，这样才不会被身后的黑暗缠上。
小孩点点头，明明该是奶声奶气的时候，却异常坚毅的喊了声，“师傅。”
“好孩子。”郑道童颜一笑，一掌轻轻按在小孩的头顶。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样的一幕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出现在就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小孩身上。
“徒儿，以后你就是我的首徒了，你叫什么名字呀？”郑道收回手掌，笑吟吟道。
“不知道。”小孩低着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郑道笑容收了几分，在宽大袖袍之下，左手掐指一算。
小孩有些忐忑。
他害怕眼前这个仙人一下子就飞走了。
一下子就把他的记忆消了。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耍一耍他。
不过幸好，郑道看除了他的不安，朝他微微一笑，“徒儿，人生在世，如一叶扁舟，水上沉浮。如今你我相见，也算是缘分，不过这缘分亦有劫难，你可愿啊？”
“我愿意。”小孩不卑不亢道。
“好！修仙先修心，就叫你秦心舟，如何？”郑道点头，灵光一闪，想出此名。
“是，师傅！徒儿知晓了！”
这魔窟不止是天地的魔窟，也是他的魔窟。
再想起当年，依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苦修百年，终于得知此名真意。
不过好在，并不晚。
“徒儿。”
一声极其熟悉的呼喊，令得秦心舟身躯一震。
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
他的身躯，有些僵硬的偏过头。
看见了那熟悉的鹤发童颜，熟悉的拂尘，上面有着他精心擦拭的三千根银丝。
他站在虚空，雨水不沾他三尺。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微笑着，看着他。
“你似乎，有些迷茫。”郑道轻声道。
秦心舟没有贸然说话。
心魔知晓你过去的一切。
万一中招，便是神魂被吞，空留一副残身。
最重要的，是没能完成师父的任务，他的嘱托，他的期望。
“小心，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就比如你方才所中之毒，就有迷惑神魂之效，切记，小心。”郑道一挥拂尘，身影当即消失。
“师。。。”秦心舟伸出手，面前的空间豁然开朗。
一丝冷汗出现在他额头。
双手的清心铃再度回到手中。
‘刚刚到底是真是假？’
‘时间又过去了多久？’
‘按理说哪怕是百里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的。’
秦心舟悬在虚空好一会，才又拿出地图。
地图上显示，他才刚出一片区域。
此片区域在地图上是一片迷雾。
似乎就连法宝也难以认定身后之地有多凶险。
他沉默了一下，神魂再度一扫。
他确实出了那片灰色的区域。
可是古怪的感觉仍然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他轻轻掏出那个有问题的铃铛。
难得的，它竟然没有再晃，干扰他的心神了。
“还不明白么？你师父给你的法宝都是与我同源，这不是让你更加危险么？！”一念刚起，神魂就有一道信息粗暴的挤了进来。
“哼，那是师父特意给我的清心铃，与你同源又如何？你曾经不也是人？”秦心舟冷哼道。
“错的一直是他，为什么受伤的却是我，我不甘心啊。”铃铛“当当当”的摇晃起来。
秦心舟一皱眉。
他感觉到这铃铛对他的神魂造成的动荡更大了。
他再次上路，希望能在局势稳定之时，将它毁灭。
“为什么他要让你来呢？不就是找个替死鬼，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这是师父对我的磨炼，哪怕是我死了，也只是我技艺不精。至于我？一个贱人而已，如果不是师父收留，早就死了。”秦心舟语气淡然，完全不理它的反间。
“愚蠢！这是他老了！有心无力！不然为什么要在他死的时候才解决掉我！”铃铛声音刺耳。
“那是我修为尚浅，有你同源才能更好的了解你。修为到了结丹巅峰才能完美的解决掉你，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垂死挣扎罢了。”
“你师父是爱我的，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铃铛又换了个方向。
“当年之事，我也有所耳闻，据说是你们觊觎师父的神通功法，才妄想谋反的，不然凭你们的资质，顶破天了也才元婴，不会跟化神扯上一毛钱关系的。”秦心舟百年修心，师傅的心魔也不是出现一次两次了。
可惜他们都只有其形，没有其神。
往往都是最后的老头恼羞成怒，妄想在他的心境上动摇。
可惜都是无用功。
“放他娘的屁！明明是他偷了师傅的功法！不然为什么师傅只传他一人！这个小偷！骗子！王八蛋！”铃铛的声音突然刺耳。
秦心舟下意识的握紧，不让它出现一丝声音。
不过就是这时，他的神魂一颤。
仿佛两人的神魂有了一个交点。
“嘿嘿嘿嘿嘿。”一阵阴沉到极点的笑声从他脑海中响起。
“哎。”一阵叹息再次从虚空中出现。
依旧是一袭白衣，乃至是头发胡子都是白色的郑道出现。
他轻轻一挥拂尘。
“啊——”的一声惨叫。
铃铛停止了动荡。
郑道面无表情的站在虚空，审视着他。
秦心舟呼吸都轻了一些。
那是，师父的失望神情。
许久没有这样的严肃了。
上一次的谩骂，还是刚入门时，自己的贪玩。
“你呀，修仙先修心！没有一颗赤子之心，万般的神通都会消失的！”郑道没好气的将拂尘砸在他的头上，并且吩咐道清理干净，在做十遍功课再来找他。
这一次，郑道难得的脸上面无表情。
一如当下。
“好自为之。”郑道留下此言，一挥拂尘，身躯再度消失。
秦心舟，沉默了。
手上的铃铛彻底的没了动静。
距离那眼，已经不足十里了。
他一言不发，再次启程。
“还不明白么？”这道声音似是郑道，似是铃铛，似是白师弟，似是天下芸芸众生齐齐说道。
“还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