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平忽然立于景元帝身后，微微点了点头，便默不作声了。
景元帝挑了挑眉，“不急，刚好朕这儿也有一个证人，都见见。”
柳明心底涌上一阵不安，在看到来人时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眸。
“爹爹我又来啦！”羲和牵着一个比她还要矮一些的男孩子走了进来。
景元帝含笑朝她招了招手，小姑娘立马松开人朝景元帝跑去。
“爹爹，爹爹！我厉不厉害！找到人了哦！”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可爱得紧。
景元帝笑着搂紧了小姑娘，“好，我们羲和最棒啦！”
小姑娘一头钻进景元帝的怀里，偷偷笑着，“是吧是吧！羲和是天朔最聪明的小公主！”
景元帝失笑一声，“夸你两句还想上天是不是？”
王夫人一见那孩子便恸哭起来，“我的儿啊！”
景元帝默不作声，留足了时间给母子俩，出奇得有耐心。
羲和露出一个小脑袋，眼眸里满是清澈的笑意，“夫人婶婶，羲和把小弟弟带来啦，你放心小弟弟没有受伤哦。”
王夫人放下孩子，又擦干了眼泪，这才跪伏上前，行了一礼，“臣妇谢过陛下，谢过公主殿下！”
景元帝略微点了点头。
“臣妇今日要状告柳丞相之子柳原私吞军饷，残害无辜士兵的性命，被我夫发现后，更是丧心病狂要杀我全家灭口，我夫为保其余将领不受牵连甘愿赴死，死前将臣妇和孩子送了出来，臣妇带着孩子一路被追杀，幸得周大人路过救下了我们母子，臣妇才有命上殿伸冤！臣妇所言句句属实！边关之事有我夫的手信和守将之印加盖，更有柳原那贼子亲笔书信为证！请陛下明察！”
王夫人字字泣血，双手举着一个盒子奉上。
景元帝按耐住心底那份杀意，朝后使了个眼色，三平立刻会意将东西呈了上来。
柳明一见那孩子便知已成定局，眼瞧着那份证据就要摆到景元帝面前，连忙开口道：“陛下不可！这妇人满口谎言，颠三倒四，陛下切不可被其蒙蔽啊！”
话音刚落，一件物什破空而来，直直地砸中了柳明的额头，顿时鲜血淋漓。
竟是案头的玉玺。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朕就先送你去见陈将军！”景元帝终究没压住涌上心头的怒火，第一次在小女儿面前露了脾气。
又后知后觉看向羲和，生怕吓着她。
岂料小女儿面上无一丝恐惧，反而在给他顺气，奶声奶气地说道：“爹爹不气，不气，我们打跑坏人就好了！”
羲和的指尖多了一丝蓝光，顺着胸膛进入景元帝的身体。不过须臾，景元帝便感觉到身体里那股子沉闷感渐渐消散，多了几丝清凉感，顺着经脉流淌而下。
柳明顾不得额头上的伤，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景元帝还未看那份证据便已然如此，多半是信了那妇人之说了。
那份出自陈守方之手的绢布已然沾满了血迹，足见他是在何等危险的情况下写下了这份相当于绝笔的证据。
景元帝一件件翻了过去，整个乾元殿不闻一声。
柳明心下快速想着对策，可一对上景元帝那双满是寒意的眼眸便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丞相真的是教出一个好儿子啊，把天朔的士兵当成自己府上的奴隶虐杀。你说哪日兵临城下，那些士兵是听朕的还是你儿子的，嗯？”
柳明立马跪地，“陛下，臣不知犬子做下此等恶事！臣一心忠于陛下，绝无二心啊！”
柳原是保不住了，但只要他还在，柳家就还是世家。
弃车保帅。
柳妃不可置信地看向台下的父亲，几次张口欲言，都被柳明瞪了回去。
景元帝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些许森寒，仿佛要渗入骨髓一般，“你不知？柳相，真的不知吗？”
柳明刚想说话，忽然感觉喉咙一紧。下一秒，整个人仿佛不听使唤，嗓子自己发出了声音。
“臣……知道……阿原虐杀……士兵的事情！”柳明脸色大变，连忙捂住嘴，可他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一字一句从手掌的缝隙间露出，“不过……就是死几个贱民，有……什么可惜的。”
柳明狠了狠心直接咬破了自己的舌头，顿时血流不止，那股被人控制的无力感也终于慢慢散去。
但殿内众人都听到了柳明方才的那几句话。
羲和躲在景元帝怀里偷笑。
她新配的真言散，效果不错！
景元帝直接气笑了，“贱民？朕居然不知道丞相竟有此等看法，把兵士当贱民，那你又算什么东西？”
“陛下！臣……”柳明想争辩，可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又能辩驳什么呢？
难道要跟陛下说自己撞鬼了吗？
景元帝最厌恶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谁撞枪口就砍谁，柳明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偏寻死路。
“你们柳家真是厉害！生个儿子为祸边关，生个女儿伤害公主，当老爹的包庇罪行，你们好得很！”最后几个字景元帝几乎是咬牙切齿，慢慢挤出来的。
一旁的柳妃大惊失色，连忙喊冤：“陛下！臣妾无辜啊！臣妾没有毒害公主！”
“你无辜？”景元帝冷冷地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女人，眼底毫无波澜，“你若真无辜又怎么知道是毒呢？”
浮华宫小厨房的事情景元帝着人压了消息，并没有外传。
其他事尚且不知，但下毒和惊马这两件事，柳妃绝对跑不了。
他不动，不过是顾忌着边关的柳原。
柳妃惨白了脸色，低着头，不敢起身。
景元帝继续道：“或者还有其他更多，比如贤妃身上中了许多年的毒？”
此言一出，柳妃顿时瘫倒在地。
怎么会！她明明做的足够隐蔽，怎么会被发现？
贤妃中毒时日已久，本就不好查，结果阴差阳错让三平给撞上了，萝卜带出泥，柳妃的狠毒丝毫不逊于云淑妃。
柳妃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心知景元帝早就查清楚了。
贤妃怒不可遏，差点就要拔下头上的金簪去杀人了，“柳妃，本宫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给本宫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