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仓库大门，盛千鱼走出去，相当于部队一个排的幽魂，紧跟着她一起离开。
等待救援的男人，身体陡然一松，正想揉屁股，猛地刮来一阵大风。
已到夏季，风却如寒冬腊月般，吹在脸上又冷又疼，实在令人费解。
孙照瘫坐在小屋怀疑人生。
另一边，盛千鱼通知了孙家佣人，此时坐在孙家大厅，与对面的中年男人，大眼瞪小眼。
孙茂面带微笑，久经商场的老油条，脸上没有一丝被发现的惊慌。
他看着对面淡定玩手机的少年，客气道：“真没想到你和我儿子是朋友，平日也没听盛老弟在外提过你。”
“嗯。”
孙茂脸皮一顿，接着道：“你和小照怎么会在库房玩？他怎么伤的？”
盛千鱼停下收菜动作，撩起眼皮，懒懒地看过去。
发现孙茂眼中未曾藏起的阴狠，视线相撞，对方迅速摆出慈祥的长辈样。
仿佛真的对绑架一无所知。
这种弯弯绕绕、装模作样的社交，很烦人，盛千鱼不喜欢。
“调监控看一下，就知道了。”
孙茂表情僵住：“……”
这个小子跟盛霆一样惹人厌！
他也想知道，绑来的人，怎么会毫发无伤地坐在这里。
奈何小库房没有装监控。
除了送往医院的孙照，不问这小子问谁？
问鬼吗！
孙家佣人端来两杯热茶，分别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盛千鱼轻声道了谢，端起杯子，自顾自地喝起来。
方才她给管家发消息，告知此刻在孙家，午饭不用等她。
看孙茂眉头紧锁，喝茶跟喝毒药一样，想必心里很郁闷。
她觉得，有必要帮忙纾解一二。
“孙大伯和孙照关系这么好，一看就是亲生的。”
“噗——”孙茂嘴里的茶，喷了一桌子。
双腿大开，弯腰弓背，茶水混口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抬头，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瞪着她。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拿纸擦掉嘴上的水渍，虚情假意地对她笑了笑。
“虽说你不是盛家亲生，但盛老弟应该不会对你厚此薄彼，不要太难过。”
孙茂说完，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皱眉看向出风口。
冷气坏掉了？
“老周——”他喊来管家，“你去调一下室温。”
周管家点头应下。
「这绿帽侠要笑死我了，多大的脸阴阳咱家小鱼，大头你别拦我，让我在他头上再飘几圈，冻死他！」
「这家伙要是知道，自己儿子不是亲生，会不会一命呜呼？」
「呜呼后被咱们接着嘲笑，然后气活了。」
「睁眼后一想，又气死了，无限循环，哈哈哈……」
盛千鱼听到小鬼们的谈论，睨着对面的中年男人，想起孙照的身世，委婉地回道：
“不难过，我爸爸很好，你也别难过。”
孙茂：“？”
盛霆这个继子，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我听小照说，你把他牙砸了。”孙茂一脸凶相，冷声质问她。
盛千鱼没有一丝犹豫，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诚实，朝他点点头。
“他骂你。”
孙茂：“？？”
见他迷惑不解，盛千鱼把手机放进兜里，端正坐姿，好心为他解惑。
“他说我妈妈是二手货。”
孙茂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转瞬即逝，却还是被盛千鱼捕捉到了。
她眸色一沉，沉默片刻，勾唇缓缓道：“孙大伯也是二手爹，他骂长辈，该拔牙。”
“为了这种小事，你居然把小照的牙……”孙茂说了半天，话语突然一顿。
“你说什么？”
盛千鱼：“他骂长辈。”
孙茂皱眉：“不是这句！”
盛千鱼沉眉佯装思索：“该拔牙。”
孙茂瞪着牛眼，咬牙切齿道：“你说谁是二手爹？”
“啊？”她诧异地眨眨眼，随即立刻低下头。
小声嘟囔：“好像说错话了，私下那么多议论，我以为他知道。”
“不会去做亲子鉴定吧？”
孙茂的脸皮不规则抽动着，身体僵硬木讷，目不转睛瞪着对面。
少年埋头，一副做错事陷入自责的样子。
可那些看似小声的嘀咕，他听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怀疑这小子脑子不正常，他都要以为对方是故意为之。
“念在你是盛老弟的继子，我不跟你计较，再乱说话，小心闪了舌头。”孙茂威胁道。
盛千鱼双手放在膝盖，乖顺地点点头。
“谢谢，孙大伯千万别去做鉴定。”
“……”
不知为何，听完这句话，孙茂心里咯噔了一下。
老婆虽然比他小10岁，但自从嫁给他，温柔又体贴，常常炖补汤给他。
十分黏人，更别说背着他出去搞外遇，简直荒谬！
私下的声音？哪里传出的声音？他从未听人说过。
沙发上的中年男人面色阴沉，低头盯着茶杯沉默。
盛千鱼眸光一动，静静低头玩手机。
她知道，那根‘怀疑’的刺，已经扎进对方心里，亲子鉴定，迟早会去做。
两人心思各异。
孙茂抬头看着盛千鱼，准备旁敲侧击问一下，她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这时，周管家从外面匆匆跑过来。
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先生，姚妄生、盛家三少，还有凌家大少爷，一起在家门口。”
孙茂沉声问：“他们仨怎么会一起来？”
盛霆的小儿子过来，他还能理解，可能是盛千鱼偷偷发消息来接人。
姚家背后势力不小，姚妄生看不上他爹的营生，单独搞了个派别，叫「蓝隐」。
平时不爱露面，像个宅男似的，他们已经银货两讫，姚妄生怎么会突然跑过来？
还有凌家那个儿子，疯起来，连他自己老子都不给面子。
凌老爷子又护短，关系圈错综复杂，想想他就头疼。
仨人一个比一个难搞，也就盛家这个继子好拿捏。
反正盛千鱼也没有大碍，这件事也就算了。
最近不光生意不顺心，家里也一团乱，孙茂觉得真该去拜拜。
“让他们进来吧。”他不耐地摆摆手。
周管家转身出去迎人了。
孙茂烦躁不堪，拿起烟盒，抽出一支咬在嘴边，打火点上。
‘咻~’一阵冷风，烟灭了。
眉头皱了皱，重新点火，又灭了。
点烟的行为重复了8次。
‘啪’的一声，打火机被人重重地拍到茶几上，不抽了！
孙茂扬声怒喊：“小丁！打电话找人来检查一下中央空调！”
一直沉默的盛千鱼抽出余光，瞧了眼大厅里悬浮玩闹的幽魂们，发现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低头一看，手机里的菜地熟了，指尖还没点上收菜按钮，外面突然传来几道不同声线的喊声。
“孙照——你丫竟敢绑我弟，老子今天非把你打出屎来！”
“孙董！把盛家那个傻子交出来，钱退你！”
“盛小鱼——”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孙家内门裂了。
孙茂猛然起身，一转头，看到三个气冲冲的男人，正朝这边大步走来。
盛千鱼微怔，默默退出手机游戏。
她看向歪歪扭扭的红木内门，淡定收回视线。
这绝不可能是她三哥踢坏的，所以不用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