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忧颇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伸手将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摸索着将其放在一旁，没了帽子束缚的青丝，顿时被风吹得乱舞。
待迷雾散去，参禅他们见了这顶帽子，找不到她的话，还能知道她跳了崖，届时去崖底寻一寻，她和檀迦就能获救了，反正光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将檀迦带上来的。
更何况，她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色的，也多亏了这迷雾遮住了视线，让她的心里倒是没有想象的害怕。
77后腿翘了翘，语气暗搓搓：【跳吧，眼睛一闭，几秒就到下面了。】
鹿忧：“……”
她知道77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可说话能接地气，不能接地府。
沉默片刻后，鹿忧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试探性地伸腿，石子悉悉索索的滚落。
她已然到了悬崖的边缘。
77看得呼吸一滞，迷雾对它的视线没有任何的遮挡，所以他能清楚地看见眼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
单薄纤细的身影前，面对的是暗如深渊的万丈悬崖，就那么干脆利落地纵身跃下，恍若金乌坠海，渐渐被吞噬其中……
耳畔的风呼啸得更为冷冽刺人，身子失重般的落下后，急速下坠的过程令她头脑发白。
直到她感觉那股压迫着自己的力道减缓，下一刻，整个人便掉入了水中。
“噗通！”
水花四溅带起的声音，在这空荡的悬崖底部回响。
沉入水底的窒息与幽闭，破水而出时，却被眼前清晰的景象惊住了眼。
眼前不是想象中的白茫一片，相反，崖底下只萦绕着淡淡的雾气，朦胧似仙雾缭绕，四周树木青翠茂密，直冲天际，放眼望去，那上面浓厚的雾气便好似云层翻涌。
鹿忧愣了半晌，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就连沉在水中的身子，都能感觉到那股水流的温热。
她朝着前面看了眼，发现了一棵枝叶繁盛的苍天古树，形如华盖的树冠上缀满了丹霞般美丽的花絮。
风拂过，那些花絮缓缓飘至水中，顺着水流涌入她怀。
鹿忧朝着那边游过去，却在靠近时，蓦然发现树下盘坐着一道身影，水汽氤氲了他身上的袈裟，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泡影，是她恍神之间产生的错觉……
她有些失神地喊道：“檀迦！”
语气还带着未褪的沙哑颤栗。
鹿忧顾不得其他，朝着他所在的地方靠近。
他的身影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般。
鹿忧挣扎着上去，轻声唤他：“佛子？”
77出声提醒道：【他体内的蛊毒作祟，害他受了伤，应该是昏厥过去了。】
她走近一看，他的袈裟及身前衣襟被划破的地方都沾染了血迹，俊美圣洁的面孔惨白无色，整个人好像坐化了。
第一次入佛寺放血救他时，也是这般虚弱且无生气的模样。
想来是体内的毒发作，才会令他受了这么多的伤。
鹿忧心下一沉，弯腰打算查看他的伤，顺着青丝滑落的水滴落在了他的眼睫上，睫毛轻颤时，便顺势而下抚过他的面庞，在下巴处隐没。
耳中传来细响，接着一道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墨眸悄无声息地睁开，眸底冰冷淡漠的不近人情，那幽深的瞳孔中，逐渐倒映出了那张明艳苍白的容颜。
隔着周围袅袅盘旋的雾气，两道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
鹿忧下意识地屏息愣在原地，直到看清他眼中的自己，才恍惚回神，呢喃道：“佛子……”
风卷起水雾，古树婆娑作响，带动着枝头的花絮，丹霞漫天如雨水般掉落，在她身后倾洒，肤若凝脂，碧眸透澈，顾盼流转间好似有光华坠入。
檀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清寒却不凛冽，任由那些荼蘼之色逐渐侵占他的视线。
鹿忧见他不发一言，目光凝然不动，试探性地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佛子，是我，玉腰奴……”
女子的嗓音无比柔和，若江南细雨般缠绕人心。
她又道：“您蛊毒发作了才会迷失在这吗？身上的伤是不是很疼？我帮您看看好吗……”
鹿忧话还没问完，倏地，瞳孔惊住，
檀迦突然伸手，紧紧地攥住了她在眼前晃荡的手腕，指尖冰凉入骨。
鹿忧不敢再言。
他攥着她，一点点将遮挡在眼前的玉手挪开，落在她脸上的神情颇为古怪，也极其冷漠。
呼吸近在迟尺，她垂首看着他，额间的水净化过莲华，抚过红唇、下颚，最后停留在了他紧抿的唇边……
鹿忧盯着看了会，不可抑制地轻颤了瞬。
“佛子，您怎么了……唔……”
他的手陡然用力。
鹿忧只觉得重心不稳，整个人猛地朝着他扑了过去，撞入了一个冰冷的怀中，湿透地衣衫紧贴着他的袈裟，甚至将那血迹都淡化了些，隔着外衣，湿气缓缓地袭入。
她怕撞疼了他，没被扣住的手下意识地撑向了他身后的树干，掌心触到那凹凸不平的经络，刻下深深的痕迹。
可不知何时，一双苍劲有力的手揽上了她的腰肢，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禁锢在其中动弹不得。
鹿忧愣着半天缓不过神，整个人抖地更加明显了。
她偏头，发现这样的姿势，好像是她将人抵在了树干和身躯之间，亲密得与其相拥。
而他浑身僵硬，甚至还像回应般回抱了她。
她鼻息微动间，涌动的都是他身上浅淡的沉香气，还夹杂着丝丝血腥味，耳边鼓噪的心跳声愈发强烈，令她心惊的一整个头晕目眩。
檀迦抱着她，缓缓闭上了双目。
在他弥留之际，佛陀再一次将她送到了眼前，这样的幻境如此美丽诱惑，令他根本无力抗拒。
他原本想寻来奇茸菊为她恢复身体，想将她平安的送回佛寺，却终究受困于体内的限制，落入了这种死局。
他此时的心境，也如迦叶尊者一般无二：
不与她结夫妻之缘，但生生世世，愿与她结解脱之缘。
若得下一世轮回，他一定会来渡她……
鹿忧耳边响起了一道微不可见的声音。
她回神了瞬，没有听清，朝着他贴近了些，轻声问：“佛子，你说什么？”
是她撞疼了他的伤口吗？
鹿忧听不见他的回答，挣扎着就要从他身上怀中脱离。
那苍凉黯淡的双眸，在她的离去中攀援而上，他看着怀中的幻影盛满担忧，像是在心疼他。
檀迦看着她许久，才淡声重复，低不可闻：“若得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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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我可能赶不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