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厚厚的尸毯，李杨心情无比复杂，一步步向嵌在建筑中的力量型异变体走去。
循着最后的记忆，他踢开几具尸身，露出埋在下方的短刀。
将之捡起，屈指一弹。
一声嗡鸣，短刀急颤，将干枯其上的血痂震碎落下。
把短刀倒插回腰间的刀鞘，李杨一头扎进建筑，再度回到楼顶，向城市内部掠去。
半小时后，城市一个区的中心位置。
李杨站在顶楼，望着对面金鹰国际的巨大标识，一跃而下。
十几层的高度，对于他的身体素质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即便是直接跃下会带来一点伤害，极致的愈合力，也会在眨眼间将那点伤势修复。
一声闷响，李杨落地。
卸力完成，他脚步不停，迅速向金鹰建筑群掠去。
从天空下落的雪花，被撞的散乱。
地面，积雪上一只只间隔极远的脚印，逐渐拉远。
作为区中心商业街，繁华程度完全不比市中心差。
尸群，自然也比其他区域更加密集。
但很显然，之前的部队搜救已经大规模清剿过这里。
建筑群间的空地和通道上，高高低低的隆起，明显是尸堆。
皑皑白雪堆积，倒像是雪山被搬进城市里了。
李杨可没有闲心看这些东西，急速的穿行，借助雪花的掩护，很快便掠进建筑之内。
久未开启的玻璃大门被推开，飘飘扬扬的雪花，被他也带进门里。
丢失人烟的店铺，早就冷的和外界一样。
雪花在地上落定，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
店主，还守在店中，难得避开搜救时的吸引，几个顾客，还徘徊在挂满衣物的柜前挑选。
李杨的到来，瞬间引起它们的注意。
嗷呜呜的兴奋问号，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扑击而来。
短刀出鞘，李杨随意挥舞，几个头颅滚落，房间很快又陷入寂静。
走到穿衣大镜前，两双猩红的眸子对视。
李杨细死死盯着镜子中的人，心慢慢在下沉。
被血浆糊满的作战服，依稀能看清弹挂的配置。
一张本还算帅气的面孔，布满硬币大小的红斑。
再搭上那双猩红的眸子，完全不复昔日的恭良温俭。
不知是不是刚刚经历半夜的杀戮，身上的杀气尚未褪尽。
镜中的人整个透出一股爆体而出的狠戾，就连李杨自我审视，都觉得可怖。
长叹一口气，李杨转身离去，从店铺的内门进入商场。
昔日人来人往的繁华，不复存在。
只有满地斑驳的血液，沾满灰尘。
也有三三两两还在游荡的家伙，捕捉到李杨的存在。
还没等它们反应过来活人的到来，就已然看不见他的踪迹。
负一楼，大型超市。
李杨集中了好一堆大桶水，在厨卫区点起了火。
原本上千乃至上万的锅具，全被他拆了内胆，直接架在火上。
几个浴盆横列，烧热的水灌入其中，一个泡上李杨身上的作战服，一个泡着他自己。
清澈的热水，眨眼变成殷红。
李杨不着急换水，在身上搓弄着，好一会，才起身揉搓好作战服，再进另一个盛满水的浴缸。
这一次，洗澡水明显清澈许多。
氤氲的水纹下，浑身上下密布的斑点折射，着实有些吓人。
用手拂过肌肤，这些斑点摸起来没有任何的凸起或异物感。
按上去，也和原本的皮肉触感相同，就是透着一片片血红。
李杨清楚，这些血红并非只是出现在体表。
而是由内到外的，一层层剥开皮肉，哪怕到骨头，都是一个色。
并且，随着自己同化的晶体核心越多，这种红色蔓延的就越大，理智丧失的时间就越久。
直到某刻，他浑身上下除了红色没有其它，他本人也彻底陷入疯狂，再也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
干燥的木质桌椅，火焰的燃烧中发出清脆的裂响。
火舌舔着锅具内胆，将水烧的咕咕冒泡。
末世中，无疑是奢侈的行径。
可李杨并不享受，身体的异变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
洗干净身子和作战服，擦干净包括弓在内的武器，甩干衣服水分挂在火边，他就这样赤裸着围坐篝火，陷入沉思。
他自己好像被赵怀丰带进了沟里。
这老小子救了他没错，但他是老小子的实验目标也没错。
很难说离开地下研究所的本意，是加剧他身体不可控变化的推动。
虽说两人有过协议，共同摸索解决方式。
问题是他自己的付出是时刻跟生命挂钩的，赵怀丰只不过是借助国家的平台，带着团队以他为中心展开探索。
更重要的是，这种探索，还不是他本人所控制的，而是掌握在其他人手中。
摸着下巴，李杨直勾勾的看着篝火。
跳动的火焰，将眸子的猩红映的发亮。
恍惚间，一抹红光溢出，远光灯一样，照出一对儿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