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曾师尊视线最终还是转到舒窈身上，让她突然生出股不好的预感，就连肖月也察觉到曾延年眼神不对，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窈窈目光已与曾延年相对。
因为他祈求且哀切的表情实在令舒窈无法招架，一颗心猛烈跳动，其实她早已预感到曾师尊要说什么了。无力感扩散开来，面对即将要发生的事，她跟本逃不掉、也挣不脱，直觉想夺门而出，但在念王爷还好好站在眼前、曾师尊却要献出一条命的份上，她还是选择站在原地承受所有。
“舒姑娘……”
细不可闻叹出口气，舒窈心沉入谷底，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也许就是命运吧，也许从这对父女的名字在他们口中被无意间提起那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他们也注定不会成为流失在时间长河里的甲乙丙丁。
相互博弈半个月，没想到还是让曾小柔如愿以偿，却要以她爹的性命作为代价。
对无力改变的事，她一向都会坦然面对，如果你改变不了别人，那就只能试着改变自己。缓缓来到床边，她轻声道：“曾师尊，您别多想，我会再想想别的办法救您的。”
曾延年摇摇头，意思让她别在做徒劳无功的事了，“舒姑娘，老夫知道，你、你是个心地纯善的好姑娘。”
女儿放毒蛛咬她的事，她并未向王爷透露只字片语，不然王爷今天不可能跟他心平气和的道别，可如今……自己却要恩将仇报了。
“曾师尊……”
“姑娘，你听老夫说完……”曾延年气若悬丝，胸口起起伏伏，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一鱼，随时随地都有一命呜呼的危险，“老夫明白，王爷心里只有你，谁也无法取代，所以……老夫恳求姑娘，就让小柔跟了王爷吧，不求明媒正娶，就算让她只身进府做个妾，老夫也能安心了。”
虽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见曾师尊提出这个要求，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发出轻微抖动。
肖月脸顿时就绿了，这不是趁火打劫吗？他女儿的所作所为这老头是想装傻充愣吗？如今还敢提出这等无理要求，她们窈窈招谁惹谁了？本来就想暂时投靠一下，而今白受了一顿欺负不说，还投靠出一个插足两人感情的妾，这还有没有天理？听着都叫人恶心！
她本来还觉得曾延年一代宗师，人品不可能糟糕至此，但现在对他的印象完全改观，甚至觉得这种爹教育出那种女儿一点也不足为奇。
见窈窈垂首不语，王爷也好像在观望窈窈的态度，肖月怒火中烧，暗骂这一帮无耻之徒，张嘴就要反驳，可却被旁赵桓一把捂住嘴，接着就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拖出帐外。
“求你了，舒姑娘，小柔只当妾室就好，你是王妃、是王爷的嫡妻、也是他永远真正放在心里爱护的女人，所以小柔根本影响不了你们，老夫只求她下半生能有个安稳的生活，我就、就死而无憾了……”
舒窈紧咬牙关，怎么可能不影响呢？谁的爱情能愿意有第三者插入？况且还是曾小柔这样一个心肠歹毒、又刁钻刻薄的女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十分不舒服的事情，还有默宝，如果她知道有默宝的存在，还指不定会用多恶毒的手段去对付孩子，那是她想想都会不寒而栗的场景。
但此刻，面对奄奄一息躺在那里的老人，她要如何冷脸拒绝？这可能是他的临终遗愿了。
“对不住，老夫知道，这样要求是为难你了，可、可老夫这辈子就小柔这一个女儿，临死之前……没法不为她考虑周全，她、她认定王爷，老夫也骂过、劝导过，可她就是铁了心，求求舒姑娘、如今……老夫用、用自己一条命，换她后半生幸福，请、请舒姑娘就、就成全我们父女吧。”
曾延年断断续续说完，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鲜血大口大口自他嘴中喷出，场面触目惊心，甚至连舒窈的裙摆和鞋子都沾满了他的鲜血。
抬起头，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王爷身上，希望他能站出来说些什么，如果要说拒绝的话，也应该由他嘴里说出来才更为合适。可……结果让她失望了。
一股力量猛然将她扯离床边，然后她便被拥入一个宽广的怀抱中，他的力气出奇的大，勒得她腰都在隐隐做痛，接着，一句一句的“对不起”便在耳边响起。
舒窈抖得越发厉害，为什么要跟她说对不起呢？她想问，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因为他妥协了、他准备完成曾师尊的遗愿，毕竟他老人家是为他而死，所以只能亏对于她、只能对不起她……
那些“对不起”，像槌子一样戳进她心里，往后每一天要过的日子已提前浮现在眼前，曾小柔会在她和戟樾中间上蹿下跳、不断挑拨，还会无所不用其极对付她和儿子。想到这些，她突然笑了，笑戟樾曾经的海誓山盟、笑他的欣然接受，还笑……傻子才会因为一个男人去过那样的日子！
她不傻！她还有儿子！有钱！就算没有戟樾，一样可以生活的很好，愿意完成曾师尊的遗愿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心里的疼痛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她爱戟樾，但还没有爱到愿为他牺牲自己和儿子、一辈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地步！
轻轻推开戟樾，舒窈勾起嘴角，脸上已恢复一片淡漠与从容，如果这是他的选择……好，她同意！但不代表她的选择要和他一致。
从今天起，她发誓再不会听信他任何一句话，自他答应接纳曾小柔那刻开始，就等于背叛了曾经与她的所有约定，曾小柔的人品她实在不敢恭维，所以不会笨得明知是坑、还坚持往里跳，如果没默宝，兴许还会因为舍不得戟樾跟她斗斗，但现在，她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受到一点点伤害，哪怕就是可能的伤害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