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难道我就这么不靠谱？”
面对陈毅的疑问，唐婉亭也开始毫不犹豫的罗列出对方各种不靠谱的行为。
先是陈毅极其宽松的入职审核，只要有一份简历，陈毅几乎立刻就会相信。
其次是当初陈毅的行为，竟然敢在公告板上，写自己是一名一阶收尾人，这种鬼话只要是一名普通人都不会相信。
这也是为什么，陈毅招募到的人才都是......一群“人才”
陈毅摇摇头，表示这可不能算数，至少现在...或是说，最近自己还是做了不少靠谱的事情对吧？
就比如现在，众人站在这里，这处全新的事务所难道还不算是足够靠谱吗？
当陈毅提到最近，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时，唐婉亭也十分识趣的没有继续争论。
虽然自己并不能看透，类似于陈毅这种算是资深收尾人的看法，但自己也还算是清楚，无论是谁，在经过那么大的变动也不会如此正常。
毕竟大家都是人，一个正常人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缓过神，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陈毅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道吗？虽然你表现的十分冷漠，可你的表情终究还是会写在脸上。”
听陈毅这样说，唐婉亭转而表示对方的表情倒是让人看不透，尽管自己想要尽力避免一些话题，但有些问题却又总是想不通。
可同时，这种问题如果向陈毅提问，也不是那么的合适。
陈毅耸了耸肩，表示没问题，自己是事务所代理人，如果自己手下的员工都不敢向自己发出提问，那么自己这名代理人做的无疑就是失败的。
说到这里，陈毅也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给自己开脱一样，表示自己也没什么代理人经验就是了。
虽然曾经在铁拳事务所待过一阵，可当时一直都在和肯恩搭档，那时候的二人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碍眼。
谁也不服谁的一个状态。
陈毅整天做的，就是和肯恩对着干，也没怎么注意铁拳事务所代理人，银凤到底是如何管理的事务所。
所以自己虽然有过大型事务所的工作经验，但却没什么代理人的工作经验。
属于没吃过猪肉，也没看过猪跑的那种。
见到陈毅现在的态度，唐婉亭也就没那么多忌讳，尽管提出问题时仍旧拖沓，至少敢于提出一些算是敏感的问题了。
“丧家犬的一名头领死亡，他们的头狼都会来帮忙，身为事务所代理人，当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我想您应该会做出比丧家犬更加优秀的举措。”
“可您的态度让人有些......失望，为什么当塞纳斯特死亡的时候，您给出的态度并不积极？”
要知道，陈毅在得知塞纳斯特的死讯后，并未做出什么较大的反应和态度。
对于一切都显的十分......自然，仿佛是一名三阶收尾人的死亡根本不算什么一样，对于这样一名冷血的代理人，这是让唐婉亭无法忍受的。
再看看之后，陈毅对于整件事的态度，竟然仅仅是上报Z协会处理。
对于Z协会敷衍的结果和态度，更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在这之后，既没有继续追查，又没有表明态度，仿佛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如果不是因为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陈毅甚至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这让唐婉亭十分不理解。
尽管自己和陈毅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仍旧清楚，陈毅并非是什么无脑的蠢货。
可为什么，陈毅就连装模做样的关心死去的下属，装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做一下？
连敷衍都不做......
陈毅沉默了几秒，推开阴暗档案室中被从内部封闭的，背光的窗户，随后又开始向身后唐婉亭缓缓开口。
“你从巢走出来，并不清楚什么是巷......也并不清楚什么是收尾人。”
“虽然润这个人挺混蛋的，可这货有一句话说的还是蛮有道理......收尾人的生命无非就是被利用、被抛弃，被遗忘。”
“死亡不仅仅会发生在敌人身上，同时也会发生在收尾人身上。”
“对于你们这样，从巢走出的人来说，死亡是一件可怕...令人畏惧...难以言说的事情，可对于收尾人而言，死亡就和吃饭一样。”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的，活着的人还要前进，不可能为每一个死去的人默哀。
就算是默哀，也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
因为这就是巷，是整个都市中最肮脏的地方。
也许会有代理人在意自己收尾人的死活，可如果收尾人已经死了，那么也就没有任何一名代理人会在乎一个尸体。
也许第一次，第二次......看着身边，昨天还在喝酒吃肉的收尾人朋友死在身边，会带来极大的冲击了。
会让你一个人在沉默中哭泣，让你的士气低迷。
但如果，二十次，三十次，四十次。
当他们一个又一个在你眼前死亡，倒下，甚至......
“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剩下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麻木，将死亡当作是常态。”
曾经，陈毅也不理解银凤为什么会对死亡的收尾人置之不理。
而现在自己明白了，因为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数不过来的...也祭奠不过来的......
所以，当塞纳斯特死亡，陈毅的表现极为平常，那只不过是死了个人罢了，只不过是一条人命罢了。
难道在后巷死的人还要少吗？
这种事......无所谓吧。
“也许你现在认为，我说的一切只不过是歪理，但很快你也会和我一样，习惯于这样的巷。”
唐婉亭的目光十分严肃，除了这本身就是一个严肃的话题之外，她同样发现，自己无法对陈毅说的话给予什么自己的评论。
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无法依靠自己的经验进行评论的。
就和陈毅说的一样，自己出生在巢，那是一个有人失踪，都会成为大事件的地方。
而这里不同，这里是巷。
死人在这里是在常见不过的事情......
自己这样，一名生活在巢中的人，无法思考陈毅这样，生活在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自己也无法评论陈毅做的是否是最正确的。
只能说，陈毅表达的态度，是巷中最多的选择的，也是最多人需要的。
在后巷，这就是大多数人，对于同事离去的态度。
而接下来，在唐婉亭提问之前，陈毅便提前知晓对方下一个问题。
“我想......你的下一个问题，应该和图灵有关。”
陈毅转身看向身后唐婉亭，曾经一向不算严格的陈毅，此刻的双眸就仿佛是一名经历过无数时间一样深邃。
“就和我表达的那样，收尾人并非是一个需要冷漠或是冷血的职业，问题在于，有些事我们是否放下的？”
收尾人的一生，是需要经历许多的死亡，对于收尾人而言，他们不可能抓起所有的死亡的负担。
必须要试着学会去放下。
不然，想要继续前进，负重实在是太多了。
可尽管如此，也仍旧有什么是令人难以轻松放下的东西，就比如......图灵。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自己和拇指...还有食指的恩怨不会就这样结束，可这不代表，陈毅现在就要提着刀，去找对方送死。
“我会为图灵报仇......但不是现在。”
二人之间皆是沉默了一段时间，陈毅所说的这些，无法分辨这些话的对错，只能分辨这些话是否合适。
见唐婉亭沉默着，并没有说一些什么，陈毅也开始渐渐转移话题。
“既然听完了这些话，我们也应该为血痕事务所的搬迁进行一些必要的准备，就比如......搬运一些文件。”
陈毅说着，指尖从面前古朴的桌椅上划过，目光紧跟着瞥了眼被灰尘浸染的指尖，紧跟着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侧过身看向身后面色如常的唐婉亭，表示这些桌椅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脏，但至少不算乱。
也许自己应该请几名保洁，来负责打扫整个血痕事务所才行。
毕竟在战斗结束后，收尾人回到事务所时难免会滴落不少的血滴，还是需要有人来清理和打扫。
“所以，身为文职干部，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陈毅推开房门，询问唐婉亭是否需要来三层看看？
却见唐婉亭点了点头，并表示自己对于事务所大楼的三层很感兴趣。
三层的主要作用，大部分都是为事务所代理人服务，包括事务所代理人的面试厅，毕竟事务所招人，一般都需要代理人亲自下场。
这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厨房。
最大的，还是要属代理人的办公室了。
看着面前依靠着墙壁，高耸的书架，不禁让陈毅想到了当初自己穿越时，看到通天书架。
至今为止，自己也想不明白，那天自己见到的二到底是什么人，对方有什么样的目的，想不明白，也就干脆不再去思考这些问题。
反正就算是凭借现在的自己也搞不懂这些。
唐婉亭的目光和陈毅相同，二人皆是将目光望向面前巨大的书架，只不过她与陈毅脑海中思考的事情并不相同。
却见唐婉亭缓步上前，脚底高跟鞋与地板清脆的对撞声传入耳边，而唐婉亭则是默默摇晃了几下书架。
尽管这同样也是一种还算古朴的书架，如果是存放私人图书，那么效果可能会很不错。
但陈毅对于阅读压根没有什么兴趣。
这个世界又没有什么西红柿小说之类的，更谈不上说什么......自己前世阅读的那种，陈毅也只对于玄幻和奇幻小说感兴趣罢了。
很明显，这种类型的小说都市中并没有，或是说并不常见，也并不优秀。
虽说陈毅也思考过，自己是否可以通过写作来赚取外快，只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被陈毅自己淘汰掉了。
就凭借自己理科生的文笔，写出的小说不说是引人入胜吧，至少也是默默无闻的级别。
所以写小说赚外快这种操作陈毅看了也是连连摇头。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换一个书架，或者干脆换一个档案架？”
唐婉亭摇了摇头，说实在的，自家代理人有时候直觉准的惊人，可有时候却总是有些迟钝。
既然书架已经摆好了，并且和办公室内部的饰品如此搭配，又为什么需要换掉呢？
直接在另一侧还有空位的墙壁增加一处档案架不就好了？
陈毅笑了笑，表示如果自己方方面面都能思考的齐全，那么也就不需要太多文职人员的帮助了。
看了看时间，现在的时间也不早了，陈毅可不想在夜晚的巷内部瞎逛悠，趁着还有点时间，自己还需要去Z协会办理一趟业务。
当唐婉亭开口询问陈毅还需要去Z协会进行什么工作的时候，陈毅也毫无保留的开口，表示自己和德赛罗斯说过，打算收纳一批假释犯。
现在二人已经洽谈妥当，就连合同都签好了，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和德赛罗斯一起商讨一些细则。
陈毅转身准备离开，却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的缓缓转身。
看到唐婉亭的面庞略带怒气，紧闭着双眼不与陈毅指示的同时，嘴上也开口表示真不愧是自家代理人。
“毕竟是假释犯，您怎么能不通知一声，就私自下决定呢？”
当初血痕事务所一直都是自己和图灵两个人，所以陈毅大多数时间，整个事务所有什么决定都是自己一锤定音。
这几年过去，陈毅也是习惯了，这才单方面同意了德赛罗斯的建议，压根没想到自己还可以和文职人员，甚至是收尾人去讨论这个问题来着......
陈毅尴尬的用手抠了抠脸，表示下次，下次一定和事务所成员在商讨后一起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