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幽昙才没管这女人此刻在想什么，脑子里只一直盘旋着舞倾城刚才说月离成亲的话。他垂下眸子，纤长睫毛盖住了瞳孔中的情绪，“跟谁？”
“不知道，但好像是个姑娘。”舞倾城又拿了一块不同颜色的糕点放进嘴里，所以接下来出口的话有些口齿不清，“不是你前些日子跟人家说，他年纪大了，是该找个伴儿了，还往人家手里塞了好些名帖吗？”
顺着舞倾城的话，雪幽昙这才想起两个月前的事情来。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儿事儿。
两个月前，妖界之前跟着裴止的那个侍卫耶鲁要成亲了，他便想着跟月离一起出门张罗下给人送个结婚礼物什么的，挑来挑去没挑到个中意的，反而被街上成亲的队伍给吸引住了。
凡界成亲，男方会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轿子里的新娘游街，发喜糖。月离站在路口上，手里自然也被塞了一把，那塞糖的喜婆瞧着他模样长得俊，边塞边犯了媒婆瘾，连轿子也不跟了，拉着月离的手问他娶亲了没有。
月离没说话，只是看了边上的雪幽昙一眼。
雪幽昙知道他的意思，却自动无视，反而跟着媒婆攀谈起来，“没娶没娶，您若是有合适的，不妨帮我哥哥搭个桥引个线儿，他这一把年纪了，也是该成家了。”
“一把年纪？”月离在旁边出了声儿，“我一把年纪了没成亲，是谁害的？”
雪幽昙再次无视，握着媒婆的手，那叫一个亲热，“我瞧着我哥哥应该喜欢那种温婉贤淑好生养的，您那儿有合适的名单都可以递过来。房车咱都有，家里还没有长辈管着，女方过来，那绝对一等一的尊荣。心动不心动？”
“心动心动，有这好条件，说得我都心动了。若是我再年轻个几十岁，哎哟，我都想嫁。”媒婆捂住了自己的嘴，笑得乐呵，“尤其是，嫁过去还有你这么漂亮的小叔子能日日饱眼福，双倍的快乐。”
“呃(⊙o⊙)…”雪幽昙万万没想到媒婆会有这种思想，现在人都玩儿这么大的吗？倒是他格局小了。
不过问题不大，媒体有这种开放思想那更好，这说明她介绍的姑娘，那肯定有趣得很。
于是雪幽昙跟媒婆交换了联系地址，就这么把月离给卖了。
眼瞅着媒婆人都走远了，雪幽昙还捻着写了地址的红纸望着人，月离伸手，将他手中的纸张给抽走，下一秒，红纸就在他手中被碾成了粉末。
“哎你干嘛呢？我废了好些嘴皮子要到的。”雪幽昙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就要去追人重新要个地址。可还没走出两步，就月离拉住了手腕，扯了回来。
“雪幽昙。”这么些年来，月离第一次没唤他阿雪，而是叫了他的全名。
“怎……怎么了？”雪幽昙语调有些支吾，直觉告诉他，月离很生气。
“你就这么想我跟别人成亲吗？”月离说出来的是话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模样凶狠，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清雅无双。似乎他敢回答一个“是”字，月离就能马上咬死他。
雪幽昙错开月离的眼，垂眸望地，“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跟一个男人搅合在一起。”
“不该搅合也搅合这么多年了。”月离马上接话，伸手将雪幽昙的脸掰过来，让他直视着自己，不让他逃避。
“所以应该及时拨乱反正。”然后雪幽昙就望着他的眼，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快要气死他。
“跟你在一起就是歪门邪道，跟女人在一起就是拨乱反正？”月离气笑了，“雪幽昙，我竟不知你是如此迂腐之人。还是说，他只是单纯不喜欢我，想找个由头打发掉我而已？”
“我……”雪幽昙说不出话来。
他弄不清自己对月离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从苍牙山在密室里见到月离藏起来的那幅挂画后，月离对他的心思，就已经是明牌的状态了。他知道月离喜欢他，也知道以月离的性子，只要他不愿意，月离不会如裴止一般，强制跟他在一起。
他享受月离的陪伴，却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他与月离相处多年，早已是兄弟般的存在，喜欢上兄弟，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有些东西，一旦变质，便再难修复。
他想与月离保持着长久的情谊，而不是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雪幽昙不说话，月离便当他是默认了。
他抓着雪幽昙手腕的指尖紧了又松开，最后闷闷地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月离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我年纪确实不小了，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提议的。毕竟在苍牙山的时候，你的愿望不就是让我早生贵子吗？”
又提到早生贵子了，之前月离让他别推开他的时候，就提了“早生贵子”，如今打算放开他的时候，又提了。
雪幽昙心里泛上一股莫名的酸意，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
他伸手，试探性地想去拽月离的袖子，可手指在快要碰到他衣裳的时候，又猛地收了回来。慢了一步，月离就已经转身离开了，丢下他一个人站在大街上，手里还攥着媒婆递过来的喜糖。
雪幽昙盯着这喜糖，想到月离曾无数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我陪了阿雪这么久，都捧着你做妖界大王了，阿雪打算怎么补偿我？要不要考虑考虑，以身相许，跟我成亲算了？”
“阿雪什么答应跟我成亲，我便什么时候最开心。”
“阿雪喜欢什么样的婚礼？盛大的还是化繁就简的？我没有高堂，要不成亲的时候，便宜风明决那老头，顶上算了？毕竟他也算个见证。”
“阿雪，我有钱有颜又有品，除了我，我哪里去找第二个这么好的男人？你真不考虑考虑，咱俩凑合过得了？”
“阿雪，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吗？”
“阿雪……”
“阿雪……”
“阿雪？”一声称呼唤将雪幽昙从思绪中拉回来，舞倾城伸手在雪幽昙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