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口中的酒，似乎格外美味。
几个同僚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彼此间心照不宣。
雅间内渐渐传来女人们的娇笑声。
*
入了夜。
易欢看着这满桌子菜，内心紧张，林青裴说过他今夜会来找她。
桃心道：“夫人莫要急，二爷出门和同僚议事了，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易欢道：“我好像有阵子没这样等他回来一道用膳了。”
桃心轻哼一声，道：“以前还不是因为有拂风苑从中作梗，把二爷魂都勾没了，现下不用担心了，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二爷也会冷着那小妖精一段时间，夫人莫急，二爷过会就回来了。”
易欢点了点头，她让桃心先出去。
桃心离开后，易欢掏出了那标着不举二字的瓷瓶。
她没干过坏事，手抖的厉害。
真的要给林青裴下这个药吗？她内心矛盾的很。
林青裴是她的夫君，她若真这样做，便是不遵妇道了。
可她又无法说服自己，毫无芥蒂的去和林青裴同房。
易欢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来，轻声道：“如若被嫂嫂知道，恐会很失望吧。”
“夫人不敢吗？下个药而已，如若不敢，便让属下来。”黑暗里传来季珍珍的声音。
“我……”她确实是不敢的。
她怕东窗事发，怕见到嫂嫂失望的神情，她胆子太小了，下毒这种事情更是从未做过。
易欢松开瓶子，瘫坐在椅子上，说道：“算了。”
“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兴许，兴许我能把他劝去南厢房。”
易欢到底没敢，这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出格了。
季珍珍十分不解，问道：“夫人，您不下药了吗？下个药而已，又不会害人性命。”
易欢抿了抿唇，说道：“小时候我读书的时候，书中便教我，女人要柔顺谦卑，才能旺夫旺家，不能强势，不能善妒，更不能挑衅夫君威严，要贤惠持家，妻贤夫少祸，夫宽妻多福。”
易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我这十九年，就做过一次错事，就是不顾嫂嫂的反对跑出去抓蛐蛐儿，倘若今日我下了药，兴许就成了第二件错事了……”
季珍珍叹了口气，说：“夫人您就如一张白纸，别人说什么您就信什么。”
“好吧，夫人您不愿下药也没事，倘若他真用强，属下就把他打晕过去，反正是陛下的吩咐，真打死了，也有陛下兜着。”
这样的夫人，如果真的进了宫，季珍珍情不自禁皱眉，真的能在宫里活下去吗？
不过今日又多学了一句话，妻贤夫少祸，夫宽妻多福。
易欢将瓶子塞回袖袋里。
她是真没做过坏事，怕得很，这几年她做过的最不合规矩的事，就是晋渊带她去赌坊赌钱。
易欢坐在桌前安静的等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饭菜渐渐凉了。
易欢看着桌上的饭菜发怔。
不回来了吗？
桃心走了进来，脸上笑意也跟着不见了，担忧道：“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二爷说过，今夜会回来陪夫人的。”
易欢看着这满桌子菜，起身，道：“端下去你们吃吧。”
桃心摇了摇头，她安慰道：“夫人，您再等等，说不定是二爷路上被什么事绊住了。”
“这一年来，我等的次数还少么……”
易欢敛眸。
不来正好，心下倒没有多少失望，家常便饭了。
“端下去吧。”
桃心咬了咬牙，执拗道：“奴婢端下去再热热，夫人您再等等，说不准一会就回来了。”
明明白天二爷离开凝萱堂的时候，心情那样好，说了会晚上回来陪夫人，怎会说话不算话？
桃心叫了几个丫鬟进来，把饭菜都端下去了。
她对易欢说：“夫人，奴婢掌灯去门口等着，二爷一回来，奴婢就来通知您。”
“不要费这个神了。”易欢道。
“要的，要的，我相信二爷今夜一定回来的，他保证过的不是吗？说过会对夫人您好。”说完，桃心鼻子发酸，转身执着的往林府门口去走去。
易欢一阵沉默。
没多久，丫鬟们将热好的饭菜又给呈了上来，于是易欢又等了会。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直至宵禁。
易欢披上披风，出了门，她在门口处看见了提灯等候的桃心。
易欢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道：“桃心，宵禁了，郎君不会回来了，回去吧，莫要在这等着了，冻着了就不好了。”
桃心转过身，吸了吸鼻子，她慌张开口：“夫人，夫人莫要难过，二爷说不定、说不定有什么苦衷……对，二爷刚复职，不会乱来的，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易欢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她道：“不就收了他两颗金豆，至于这么帮他说话，他不回来就算啦。”
要说失望，易欢早已失望过了。
这回不过是故态复萌罢了。
桃心连忙摇头，摇成了拨浪鼓，说道：“才不是呢，奴婢，奴婢是怕夫人您又哭……”
话落，她自觉闭了嘴。
易欢也不说话了。
刚入林府那会，日日都等不来夫君，易欢确实经常趁着没有人在，一个人偷偷流过泪，那时候她刚嫁人，刚做新妇，这与她所想的夫妇生活一点也不一样，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心中委屈。
易欢笑了笑，道：“我以前躲起来偷偷哭，没成想都被你这小妮子给看到了。”
桃心自知易欢内心要强，因此她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易欢将桃心带入屋，说道：“早些休息。”
“二爷他……”桃心纠结着一张小脸。
“好啦，他不来就不来吧，你怎么比我还难受的样子。”
易欢哄完桃心，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床沿发愣。
随即自嘲一笑。
亏先前还在想，要怎么避免与林青裴同房，是她想多了。
*
紫宸殿。
晋渊在与张德胜下棋。
晋渊道：“你这臭棋篓子，下不了几步就输了，和你下棋好没意思。”
张德胜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说：“奴才棋艺怎么能跟陛下比，陛下英明神武，棋艺上不知比奴才高了多少，奴才就是每夜不眠不休加紧了练，也追不上陛下半分呀！”
晋渊伸手指了指他，发出一道冷嗤：“马屁精。”
“陛下。”
暗卫走了进来。
“说。”晋渊支起一条腿，踩在榻上，一只手搁在膝盖上，指尖夹着一枚棋子，深邃的眉眼间满是不羁。
“思柔，成了。”
听到这话，就连晋渊都十分惊讶，问：“如此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