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瞬，四处的环境再次发生变化。
脚下原先踩着的水泥地变成脆弱的木板，空气中有着若有若无的灰尘味，这里和他们刚进恐怖屋时的感觉很像。
但又不完全一样。
比如说脚下的木板是悬空着的，屋子里门窗紧闭，远远透过玻璃望去只能瞧见一片黑暗、虚无。
令人十分在意的是这屋子里摆放的存在的皆是木材料的摆设，细细看去，头顶的房梁的竟是有微不可见的裂缝。
耳边是老鼠吱吱的叫，以及蟑螂在地上缓慢爬行的声音，各种细微的动静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尤为明亮。
咔嚓。
头顶上的房梁不知怎的突然断裂，径直的往他头上砸去。
落厌从沉默中回神，听见动静后撤着闪开。
只可惜闪开的有点晚，扑天的灰尘溅了他满身。
他脸上写满烦躁粗略拍拍粘在自己衣服上的灰尘，还没有从惊呆的余波中回神。
手顿了顿，抚上自己嘴唇细小的伤口。
还没有消失的窒息感以及微微存在痛感的嘴唇上的伤口，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指腹染上嘴唇的鲜血，可见那家伙吻的有多狠。
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强吻了，这次的久久没有缓过神也只是因为小丑吻的方式很新奇。
嗯...按理来说应该是叫做法式热吻来着吧？
他倒不这么觉得，固执的认为小丑的行为应该叫啃才对。
啧，这小Npc的行为怎么越来越怪了啊？落厌将唇上的鲜血擦拭掉，被迫回神。
原因无他，这全是木头的房子起火了。
闻着像汽油的东西从他没有看见的角落缓缓占满着地板。
只是片刻，他便没有了立足之地。
门窗紧锁着的外面是一片黑暗，他并不能保证自己逃出去后迎接他的是出路还是深渊。
黑暗中的老鼠无处可逃，任由着火舌爬上它的皮毛灼烧着它的皮肉，绝望的四处逃窜却只能更加的引火烧身。
最后，也只能发出一声凄惨的鸣叫而倒下。
落厌咽下从系统商城买来的只有十分钟功效的防火药，拿起自己挂在腰间的长刀砍向了一直盯着他的视线。
那视线炙热隐藏着一些疯狂与期待，直直盯着他平静的脸。
眼见落厌发现了他的存在，小丑便现出身形轻松的往后一闪躲过他的攻击。
“这火居然燃烧不到你身上去，亲爱的~你藏了很多秘密呢~”
这声亲爱的如同一颗糖果般甜腻讨人欢喜，只可惜这不是糖果而是会害死人、引人堕落毒药。
落厌不想跟这个不讲任何道理的小丑说话，心中的仅剩的怜悯消失，有条不紊的挥下长刀试图将小丑给宰了。
他不太明白一直跟着他进副本的小Npc性格怎么越来越古怪了，思考总是无果，所以他便放纵纵着小丑的行为，谁知这厮玩的这么过分。
无妨，他总得反抗一下下的，反正在这个幻境中，小丑又死不了。
“亲爱的，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打架时不要走神吗？”
落厌被他的话拉回神猝然抬头却见房屋倒塌，燃烧着的屋顶狠狠的砸向他。
瞳孔微缩着，他下意识的想要躲却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脚踩上了陷阱被牢牢的抓住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巨大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漫长的寂静。
『翻车了，翻车了，主播我一定会想你的啊！』
『不！我的落落子——』
『主播你一定要在天堂好好过下去呀！我会在每年的这天给你烧纸的！』
『…这明显看着就是一个幻境，人还没死呢，不至于，不至于』
小丑站在黑暗之上脚下是万千星辰，他分毫未伤静静看着那团仍然在燃烧着的废墟想起落厌刚刚的表情，有点困惑。
那表情很好看，有着惊讶，有着恼怒但唯独没有他想看到的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呢？小丑摸摸怀中自己的猫头鹰化身，想了想却没有想出结果。
怀中的猫头鹰化作星辰消散，俗话说没有恐惧就制造恐惧，他的时间还多着，也不急着看到结果。
废墟中传来异样的声响落厌身形不稳的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房梁，此时，他也不太想继续玩下去了，问题已经改变。
落厌低下头看着自己被烧的狼狈的衣服，又擦了擦从自己脑袋上冒出的血，屏着呼吸将洁癖压抑住，提刀，走向小丑。
终于开始认真了吗？小丑勾着唇角金色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
【滴滴....你的队友：落厌血条已下降至百分之三十】
嗯？这地方不是说很安全很简单的吗？落哥应该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啊啊啊啊！他得赶快去支援一下。
玩家A看着面前深长幽黑的小道，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握着手电筒闭眼，咬牙，往前冲着。
——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死亡了。
他再次睁开眼又是全新的场景，落厌习以为常，从地上坐起紧握着长刀转过身，果不其然的与身后的小丑对视。
小丑一如既往的向他招招手，那张面具上的笑容无论被他杀了多少次都没有改变过。
在这个幻境中，落厌不会死身为幻境主人的小丑也是。
四周的高楼大厦颠倒着坠落，他一边避开从天空掉下来的碎石一边加快脚步跟上跑在前面的小丑。
刀刃毫不留情的砍下小丑的头颅，他并没有因此而松懈，转头寻找着新小丑的身影。
“在这哦~”复活好的小丑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落厌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小丑对他招手了，也完全忘记了这是他多少次杀死了小丑了。
本来的记性不好，再加上幻境待的越久神志越不清他便是一点也不记事了。
只是迷迷糊糊记着要杀了小丑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不过小丑在这幻境中就根本不存在完全杀死的可能性，唔，隐约记得先前，他好像试着寻找其他离开幻境的办法，结果找了很久什么都没有。
思考再三，最后唯一的办法是顺着小丑的计划进行下去，等小丑心满意足时，他应该就可以离开了吧。
他觉得这计划很不靠谱，可是没有办法，在幻境影响中迟钝的脑袋可想不出第二个方法。
说实话，杀与被杀了那么多次落厌其实有点厌烦了，疼痛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平静。
而小丑呢？笑容根本就没有变过，逗弄他的心思一点也没消失，时不时即将被杀时还有闲心说上几句老掉牙的情话。
多亏了他，落厌现在对那些油腻到恶心的情话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
也多亏了小丑，让他体验到了世界各种各样的死法，摔死，砸死，窒息死，流血过多死，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他都尝试了一遍。
“落哥——”
这声落哥叫的清脆又利落，说话那人还在念哥字时拉长了尾音，简直熟悉极了。
落厌被这声呼唤拉回了神，发现在掐着脖子抵树上的人居然是纪星星。
纪星星苍白着脸想要触碰他的手又惦记着他的洁癖缩回，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的。
“落哥，我好难受。”
“你回神...看看，我是谁啊。”
对上那双清澈的眼以及眼底常见的崇拜，落厌混沌的脑袋一直没有转过弯儿思考纪星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便下意识松开了手。
嗤嗤。
是尖刀刺过心脏的声音。
身前的纪星星拔出刀望着上面艳红的鲜血，又看看他错谔的表情，歪头狡黠一笑：
“落哥，你还真上当了啊~”
新的场景，落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个新场景应该是属于居住房屋，粉嫩的床很柔软还有着清清的香味，落厌躺着，突然间不想陪小丑继续玩儿下去了。
他就这么想着望着纯白的天花板，心脏处还隐隐作痛着。
就像是痛觉突然恢复一般，落厌觉得疼极了。
一条弹幕幽幽的滑过：『这是你第两千六百五十八次死亡，落落子放心，给你记着呢』
都那么多次了啊。
落厌随手丢开一直紧握着的长刀，用胳膊挡着脸他失笑道：“...还真有人一直记着，记这么久不烦吗？”
那人见自己发的弹幕突然被回复了，连忙回道：『不烦也不累！能帮上落落子的忙我很开心！』
耳边响起脚步声，落厌不再说话。
卧室中很安静，静的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与呼吸。
小丑蹲坐在床边伸手戳戳他的脸喃喃道：“这么精彩的游戏居然还能睡着？”
他站起身弯腰将落厌稳稳抢在怀中，边向浴室走边小声嘀咕：“看样子还是得让你清醒清醒了。”
浴室的浴缸中放满了水，小丑将他的脑袋死死摁在水中静静等待他的清醒。
浴缸里的水很清澈闻着也没有什么异味，落厌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存当是在洗脸。
即将再次窒息而死时，小丑将他从水中拿出，抱在怀里撩开粘在他额头湿淋淋的碎发，垂眸对上他的眼。
“你怎么了？”小丑难得的话中没有任何笑意，摸摸他冰凉的脸非常不解他为什么不反抗了。
被你杀了那么多遍你还问我怎么了？落厌平静的躺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翻看着系统页面的电子书。
小丑困惑的握上他的脖子，又试着用刀抵着他的胸口，结果无一例外，落厌没有任何反应。
他再次摸摸落厌的脸，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后握住他自然垂落的放在掌心揉捏着。
冰凉的手渐渐暖起了些，但摸着还是很冷。
在幻境中不是不会生病不会死亡的吗？落厌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的幻境出错了？
细细思考了会儿，他找不出任何问题来，垂眸继续盯着落厌的脸按照原先计划中的问：“你恨我吗？”
落厌突然有反应了，很难得的冲他一笑颤抖的在他怀中坐起，说的轻快但声音中没有任何笑意。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相反，我喜欢，不，爱死你了呢。”
要是先前的他一定会开心的吧，但很可惜那是以前。
落厌说的敷衍极了，听起只是为了堵住他的嘴而说的好。
小丑怔松的看着他。
青年眼中没有任何笑意也没有他想看到的恐惧与恨，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澜。
因为窒息而苍白着的脸有水滴顺着轮廓线条滑过滴落在他的脖子处。
衬衫最上方的扣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坏掉，领口大开着，露出莹莹有水光白皙明显的锁骨。
先前那滴水珠因为青年的姿势，一路向下滑着穿过锁骨流进衬衫的深处，小丑被迷住了眼毫不遮掩的看着，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小丑讨厌落厌现在平静的眼神，因为这样好像在落厌的眼就是个胡闹的孩子亦或许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他如实道：“你别这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不用骗我说喜欢的。”
“哦？”落厌笑的勾魂话中眼中却是无尽的寒意：“那你当初说喜欢而逗弄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呢？”
小丑抿着唇一时接不上话，许久才开口：“我说的喜欢是真的...至少在刚刚、现在！我是喜欢你的。”
落厌礼貌的微笑：“你觉得我还会相信。”
小丑又接不上话了。
他想，一定是幻境的效果也影响到了他，脑袋里的齿轮卡壳了，要不然为什么他总是接不上话。
在他沉默的时候，落厌从他的怀中起身离开。
摇摇晃晃的走到门边后想扣上扣子却发现扣子扯坏了，无法，他便准备离开，可是还没有走手就被扯住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生气了。”小丑坚定的说。
落厌艰难的转过身听着他的心跳：“只要你放我走，我就不生气了。”
小丑有些伤心的答应下。
落厌问：“所以怎么样才能离开呢？”
小丑这时却起了坏心思摸摸他的后脑勺故意的为难：“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走。”
他本来以为落厌不会答应的，说这话其实只是为了看看落厌脸上的不好意思。
谁知，落厌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掀开他的面具，踮起脚，轻轻的如鸿毛般吻了他的唇。
脑袋里一片空白，心脏就像被重重揍了一拳般窒息的狂跳着。
强吻落厌和落厌主动都不是同一个概念，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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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要落厌因为恨他而恐惧他的出现了，他要落厌因为爱他而恐惧他的离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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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远处的呼唤：
“...这里是哪啊？落哥？落哥！你到底在哪，还活着不，这里好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