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远不自觉把手掌放在了小妹的头上：
“晓晓，你是不是最近太累，有些糊涂了？”
在江城第一百货商店对面开服装店？
他们要干的是个体户，怎么能和国营商店比。
国营商店有专门的采购渠道，是国家队，老百姓喜欢来这里买衣服，追求的是质量。
五里桥那边的个体商贩吸引的则是追求时髦的小年轻。
他们这种个体户更适合在五里桥，而不是百货商店的门口。
苏觉晓知道大哥在担心什么，怕他们这个服装店开了没几天就会关门大吉。
面对强劲的竞争者大部分人都会退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可商场如战场，眼前的机会稍纵即逝。
后世没有哪个时代会像八十年代一般遍地黄金。
“大哥，你看是五里桥的人多还是百货商店的人多？”
“当然是百货商店了，一共五层卖什么的都有。五里桥人也不少，但跟百货商店没法比。”
苏觉晓接着引导：
“大哥，要是从百货商店出来的顾客，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到我们店里看一眼呢？”
“啊，我懂了，晓晓，你的意思是选择地点最重要。”
苏志远茅塞顿开，已经学会抢答了。
服装、餐饮这类行业都是选址定生死，如果进的服装不太好卖，还有机会，要是地址选错了，这个店铺的所有投资就打水漂了。
“对，大哥，就是这个意思。”
“可晓晓，百货商店对面也没有商铺出租啊。”
江城的两个百货商店附近除了几个小饭店，食杂店，并没有个体服装店。
“哥，我看一百对面有几间空着的房子，那里正好。”
那排房子，苏觉晓早就看好了，地点、面积都特别适合开服装店，只是不知道这几间房原来是干什么的。
说别的房子，苏志远可能不知道，但一排小房子可太有名了。
“啊，你说那几间房啊，原来是个小制衣厂，这几个是办公室，后面还有一个车间。老板叫陈伟，还有一个合伙的女同志，好像姓宋。”
“这两个人这么有名？”
“他们俩是咱们江城最早的百万富翁，听说陈伟去羊城发展了，那个合伙的女同志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八十年代，有些人一个月拿着几十块的工资，有些人已经赚到了上百万的利润。
“那大哥，你知道这个房子现在归谁吗？”
只要知道是谁的，钱什么的可以再想办法。
苏志远摇摇头，小妹的这个问题明显超纲了。
“你问哥这个，哥是真不知道，要不咱们再看看别的地方呢？我看小吃店旁边那个房子也不错。”
苏觉晓顺着大哥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个小吃店中间夹着一个小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空了很久，这个房子面积小不说，年久失修，要是真租下来，装修就要推倒重建，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没事，大哥，咱们再打听打听。”
*
周斌这几天收国库券可是累坏了，每天回家倒头就睡。
江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国库券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卖的，有的人不着急用钱，就等着到期国家赎回来，还能多点利息。
昨天去村里收国库券，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乡警惕性很高，非说周斌收国库券是为了破坏国家建设。
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一听这还得了，这把他给骂的。
说他不学好，是敌特。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骑上摩托车赶紧跑，今天索性不去收了，先休息一天，好好睡个懒觉。
睡梦中，周斌迷迷糊糊听到一阵电话铃声，他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话筒，没好气道：
“喂！谁啊！有话快说，没话赶紧挂了！老子睡觉呢！”
“周斌，是我，苏觉晓。”
“嫂子？哎呦，我这破嘴啊，不好意思，刚睡醒，说胡话呢。”
周斌瞬间清醒过来。
现在苏觉晓不仅是大成子正在追求的姑娘，还是他发财致富上的贵人。
没有倒腾国库券这条路，他根本不可能还躺在家里睡大觉。
这几天，他又去了三次临海市，现在手上已经有六万多块钱，再跑两趟临海，他手上差不多就有十二万了。
还完债，还能剩两万多块。
苏觉晓没当回事，继续说到：“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没想到运气不错。”
“嘿嘿，嫂子找我什么事啊？”
“周斌，你还是叫我名字，或者小苏吧。”
今天，苏觉晓趁着办公室没人才翻出周斌的名片打了过去。
李莹听到周斌这么叫他无所谓，要是孙敏听到会比较麻烦，她现在只想专心开店，没功夫搭理这种小人。
大成子不在身边，周斌这么叫纯粹是因为习惯了。
“好，嫂……小苏同志，我以后改，肯定改。”
说着还在电话那头举起右手保证。
“周日十点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谈些事情。”
“谈事情？”
周斌满脑子问号，国库券的事情上次两人就说清楚了，难道是因为大成子？
小苏不想跟大成子谈朋友？让他在中间传话？
这事他可不敢，大成子现在满眼都是小苏，他要是敢传这种话，明天他就能出现在《江城晚报》上。
大成子打人真得狠。
周斌脑子里跟电影似的，前半生的经历刷刷地过了一遍，好像他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嫂子，不，小苏，不对，姑奶奶，你放过我吧，你要是不想跟大成子谈，你自己说吧，我还没活够呢。”
“啊？你说什么呢？”
苏觉晓听懵了，周斌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小说白瞎了。
“我是想问你点做生意的事情。”
“嗐，吓死我了，你早说啊，周日上午十点，是吧？”
周斌捂着自己胸口，只要不是让他传话，其他什么都行。
“就是第一百货商店旁边的小吃店门口，上次你送我和二姐回来路过的那个”
周斌的小心脏刚刚平静下来，可一听到苏觉晓提到“二姐”，它又开始疯狂跳动了起来。
“那个……你二姐……在……”
周斌还想问些什么，苏觉晓办公室正好进来一个同事，电话就这样被“无情”地挂断了。
周日十点，第一百货，苏晓玲……
爆炸头、蛤蟆镜、花衬衫、摩托车。
骚包男周斌再次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