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霁眼里划过一丝深意，轻声道：“阿醉。”
“眉如水湾，眼似新月。”
濯雨听他语气带着淡淡笑意，忍不住道：“听起来很漂亮。”
秦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容浅浅。
“是很漂亮，我也心悦阿醉。”
他望着对方无神的眼睛，抢先一步道。
濯雨的眼神有几分恍惚，随即恢复了平静。
“是吗？”
他看向窗外，窗外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似乎永远也不肯停歇。
秦霁道：“前辈，你不会跟我抢吧。”
他看向对方的目光带着几分坚定与执着。
他不是傻瓜，自然能看出沈醉对濯雨的不同，不过所幸眼前这个人很好骗。
毕竟相处了十年，很清楚他的性子。
\"我怎么会跟你抢。\"濯雨笑了起来，“我就是突然想知道，你们长什么样子而已。”
秦霁松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沈醉回来的时候便发现了今日濯雨似乎兴致不高，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濯雨勉强笑了一下，道：“没什么，我有些想球球了。”
是自己昨天告诉他的，这个词叫想念。
不过沈醉并不明白他是否真的懂这个词的含义，坐到了他身边。
濯雨身子一僵，整个人有些无所适从。
沈醉看着他有些拘谨的模样，道：“发生什么事了？”
濯雨垂下眼睫毛，本想伸出手摸摸对方的脸辨认对方的长相，但是想起秦霁今日的反应，似乎也觉得这样是唐突的，于是歇下了心思。
“我想治好眼睛。”
沈醉愣住了，随即勾唇一笑，伸出手捧住对方的脸，对方眼里的错愕她看得真切。
“好，我帮你。”
他的眼睛被魔气所伤，从前他不在乎这些，因为他并非完全看不见，也能通过神识辨认旁人，只是现在，他忽然又想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了。
他总觉得沈醉很奇怪，明明是一个修为浅薄的捉妖师，但是却好像什么都知道，各种古怪的灵符和药方，甚至有些他都不知道。
除了……不认得自己。
沈醉知道能帮他治好眼睛的办法，只是需要以先天王水入药，神树历万年方才能凝聚出一滴的神水，极为难得。
但是既然答应了濯雨，她是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濯雨道了谢，然后道：“阿醉今年二十七了吧。”
沈醉顿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是被球球的离去打击到了，垂眸道：“是啊，濯雨，你别担心，少说我也能再陪你三十年呢。”
三十年啊。
于一个妖而已，不过瞬息罢了。
濯雨想起今日秦霁的话，鬼使神差问道：“阿醉可有心仪的人？”
沈醉心中纳闷，难道这个人突然开窍了？
十年了，好感度仍然只有七十多，但是今天一天竟然莫名其妙的涨到了七十八，沈醉看向对方的脸，想从中找到一丝情动的破绽。
可惜啊，对方似乎真的很坦荡，沈醉有些失望的垂眸，语气却依然带着笑意：“自然是有的。”
雪色的睫毛落下，眼前谪仙一般的青年眼底竟然难得有些黯然。
濯雨没有再问，有些担忧会从对方口中听到秦霁的名字，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没有来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他曾经是司婚的神官，对于男女情爱之事见的也多了，但是却从来不解其中的意味，他在成为神官之前并不是人，而是草木所化，所以对于这些很难理解，但是如今竟然也从中品出些诡异的酸涩。
这夜他在神像之中，辗转难眠，桌上秦霁睡前敬的香云气缭绕，熏得他觉得有些难受，他灭了香，抬步轻轻走到沈醉房中，还是有些想问问那个人是不是秦霁。
沈醉的房里带着些栀花的清甜香气，他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不过沈醉向来睡眠浅，还是被这打开门的声音给惊醒，顺着月光看向房门口，对方的的桃夭色长袍在月色下如同一片云霞。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濯雨道：“我睡不着。”
沈醉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安慰道：“你若是喜欢，我再去给你找一只小麻雀可好？”
沈醉以为他还是对球球的去世耿耿于怀，于是好心出言安慰。
濯雨道：“可那不是球球，不必如此了。”
濯雨斟酌着言辞，思虑再三道：“你若是心悦秦霁，不如早日成婚，青阳神君亦是司婚之神，想必也会祝福你们。”
沈醉道：“你为何会觉得我会心悦他？”
濯雨一时语塞，他似乎确实是先入为主了。
“今日你告诉我，你有心悦之人……”
濯雨面色也有些茫然，不是秦霁，那会是谁？
是她日日去镇上摆摊认识的男子吗？
沈醉无奈的看着濯雨，低笑道：“不是他。”
“可是是你当初带他回来的，相伴十余年，怎会没有感情呢……”
沈醉语带郑重，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却还是将自己的眼神与对方的眸子相对。
“是你。“
濯雨原本还想说下去的话一下子止住了，如同白纸上打翻了胭脂水，脸色瞬间红了起来，磕磕绊绊说不出话。
“……我？”
“对呀，是你。”
原本对他这个不通人情的木头，沈醉确实不知如何开口，不过既然他先提了，自己不妨就此剖明，也好叫他知道。
不然以他的性子，恐怕等这具身体死了也等不来这块木头开窍的一天。
沈醉道：“怎么了，是觉得我配不上我们的神官大人吗？”
濯雨心猛然一跳，道：“你知道了？”
月光透过如雪缎发，更显得人如同羽化随风一般的清冷，沈醉收回目光，道：“我又不傻，这么多年了，哪能一直不知道呢？”
随着神观香火越来越好，他脸上的纹路也逐渐消失，就像当初掉在地上发霉了一般的神像被再次刻画着漆，重新拥有了色彩。
“我如今并非神官，只不过是一个活了千年的老妖怪罢了。”
“草木无情，与我纠缠并无好处，阿醉，你一定是弄错了……”
其实你不该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