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曦堂就在她宫室旁，院内雪白的梨花开的正好，随着春风簌簌落下来片片碎玉一般的花瓣。
走进屋内，沈醉看向李怀宁。
“公主殿下。”
沈醉屏退下人，安静地看着李怀宁，目光冷然，只是将手中的戒指摘了下来，然后走到李怀宁面前。
一巴掌甩在李怀宁脸上，白皙的肌肤瞬间出现一个巴掌印，沈醉道：“胆子越来越大了，本公主说过，不喜欢不听话的玩意。”
她语气冷冽，毫不留情道：“说，为什么。”
李怀宁没有说话，知道瞒不过沈醉，不顾脸上疼痛道：“我知错了。”
沈醉冷笑：“我看你还是不知。”
每次认错都很快，但是自己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所说真假。
要是沈筠真出了事，自己未必能护住他。
李怀宁何时这么沉不住气了。
他面似乖顺，眼底闪过一丝暗色，轻轻抓起沈醉的手放在自己受伤的脸上。
“公主，你想怎么罚我呢？”
李怀宁看着眼前的沈醉，眼里带着笑意。
两年时间，足够他摸清她的脾气，喜怒无常，刁蛮任性。
少年眼睫轻轻扫过，看起来带了几分示弱的意味。
沈醉：他倒是会装。
明知他是故意这样，却拿他没办法。
“下次不准了。”
李怀宁露出笑容：“再也不会了，公主。”
外面雨势渐大，沈醉也就顺势坐在了一旁，李怀宁见她坐下，也如平常一样打开了今日的课业。
沈醉看向一旁在案前安静习字的李怀宁，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纸上却只有寥寥几字，道：“你今日有心事？”
李怀宁停笔，抬眸看向倚窗观雨的少女。
春风掠过发梢，鬓发间的绒花蝴蝶好像在雨中瑟缩扑腾着一样，沈醉神色平静，看不出问出这句话的心情，但是李怀宁知道，一般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心情不佳了。
沈醉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笑了一声关上窗户，走到李怀宁面前。
他在害怕，不过是不想回到之前的日子，而非真的在意她，沈醉眼含深意笑道：“李怀宁，摆清自己的身份。”
少年眼底的暗色看不见底，抿了抿唇。
“我明白。”
闷葫芦，沈醉没有心思看书，余光一直看着李怀宁，心里有些烦躁。
“公主中的是什么毒？”
李怀宁突然道。
沈醉假装翻着书页，道：“不知道什么毒，总之暂时要不了我性命。”
“公主心悦楚拂云？”
终于问到点上了，沈醉轻轻勾唇，但是还是装的面色一冷，重重合上书本。
“说不上，大概曾经是心悦的。”
李怀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其实他并没有想错，依她的性子大约不可能会真的喜欢一个人，不过曾经……
他眼底一暗。
“过几日我们一起去宫外吧。”
她知道郢国如今形势紧张，也差不多到了李怀宁要离开蔺国的时候了，自己总得给他机会逃走才是。
正好楚拂云归京，以他为借口的话，父皇应该会同意吧。
李怀宁垂眸，沈醉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笑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笑意吟吟，李怀宁握笔的手一颤，落下一滴墨。
少女眼里的笑似乎永远不及眼底，熟悉之后才能体会这其中的冷漠。
原本他是想利用沈醉在蔺国不至于再过那种日子，一开始他以为可以瞒着对方，但是慢慢的就会发现，对方似乎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为什么呢？”
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对方果然露出了满意的笑。
沈醉道：“五日后是我生辰。”
李怀宁一愣，道：“公主的生辰……不是四月十五吗？”
“那是我母后的生辰。”
她刚出生就没了母亲，所以也没有自己的生辰，蔺皇每每为她庆贺的，都是皇后的生辰。
虽然很理解对方的心情，但是她还是想过一次自己的生辰，顺便当——给他送别了。
李怀宁道：“公主不需要我了吗？”
还是说感觉这样的游戏开始无趣了？
沈醉挑眉：“你猜猜看？”
李怀宁将笔放下，从最里面的柜子里拿出妆盒，抬眸看向沈醉。
沈醉知道他的意思，这似乎成了他认错和逃避话题的一种手段，没想到当初自己的一时兴起，反而好像让他以为自己有什么怪癖似的。
“公主……”
李怀宁眉目秀美，半阖眼时睫毛轻颤，沈醉不由得移开眼，暗道这人生的妖孽，然后轻笑了一声。
“李怀宁，你这样子叫谁能相信你是个皇子。”
李怀宁神色一动，垂眸之后露出一丝冷意。
沈醉蘸着唇脂抹在对方唇上，指尖故意将唇脂涂在他脸上，脸上带着些笑意。
“今日父皇是跟我商量婚事的，不过我身子不好，不会马上成亲的。”
李怀宁问道：“公主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垂眸的神色里满是冷淡，话语也显露出几分凌厉与生疏。
“我怕你吃醋啊。”
她挑了挑眉，语带戏谑。
二人距离极近，李怀宁轻轻垂首，沈醉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公主想多了。”
李怀宁躲开对方的目光。
沈醉笑道：“我这是在给你机会，李怀宁，你难道想一直待在蔺国吗？”
沈醉道：“我送你离开。”
李怀宁一愣，似乎真的有些看不明白了。
沈醉捏了捏他的脸，忍不住笑道：“怎么了？高兴傻了？”
李怀宁喉头一动，眼里还是没有褪去的惊愕。
“为什么？”
沈醉与他拉开距离，眼前只剩下一阵冷风，沈醉坐回位置上，重新打开书本。
“郢国内斗不断，若是你哪个皇兄登上皇位，你觉得你在蔺国还能活命吗？”
虽为质子，却是嫡出，谁不知道斩草除根呢？
李怀宁道：“公主会在乎我的死活吗？”
毕竟她眼里，似乎世界上所有东西都跟她的玩意似的，似乎她并没有什么在乎的。
自己也只是她无聊时取乐解闷的玩意。
李怀宁眼睛墨色沉沉，看着眼前无聊地翻动着书页的女子。
只见对方轻笑：“暂时不想你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