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叫抢？这叫为民除害!”
沈韵水哭笑不得“自个儿缺钱了就去剿匪，这也是为民除害的道理？只怕周边的土匪们听了都想哭着报警呢!”
贺晋之不以为然“他们本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被剿灭也是理所当然，且我剿匪也不单单是为了他们那些钱财，根据这些天的调查结果来看，苇原大介的死便同一股匪贼有关!”
说着，贺晋之起身往旋梯走去，似是要去书房。
沈韵水浅笑“司令这一计着实精妙，以剿匪之名收拢钱财，成了便是大功一件，上可得嘉奖，下可获真金白银，借着这声望还可得一二民心，再借此扩充军队，这样罗帮办裁减的兵力也能得以补充。”
“就算不成，还可以损耗之名哭穷卖惨，还能向政府敲一笔军费，再不济，也有了明目招兵，无论如何都是不吃亏的!”
贺晋之听了顿住脚步，饶有兴味的看她“政府的钱可不是好敲的，哭穷他就能松口？他要是不给呢？”
“不会的!司令可是打着给苇原大介‘讨公道’的名头去剿匪，碍于日本人的威压，他们不敢不应!”
这内里的弯弯绕有些连程廷山都没察觉到，密以成事，语以泄败，有些话他又不好说的太明白，此时此刻，这些筹谋竟被沈韵水一语点破，将遇良才这可是大喜事!
“就冲你这番话，在军营早晚也混的上个参谋长，贺某何德何能能娶了你做夫人，不过寒舍也不算委屈了夫人，毕竟做不成军师，做个解语花也是不错的!”贺晋之说着大步踏上旋梯。
“你还提!”沈韵水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扔了过去，结果自然是砸不到的。
“我等会儿就把账上的钱全支出来，全给你败光!”
贺晋之的身影隐入旋梯，可爽朗的笑声却从四面八方钻进沈韵水的耳朵。
沈韵水气急败坏，愤愤捶打沙发上的抱枕，冷静下来后，红着脸坐在一旁。
恰在此时，小春带着小丫鬟给三太太送吃食，经过长廊时催促小丫鬟“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要快点儿给三太太送去。”
说罢，小春脚步匆匆去了三太太的住处。
两人连视线也没有对上，沈韵水却已经知道了小春的意思，‘快点儿’，这是有急事向她汇报!
因着贺晋之回来，此刻厅上正是人多眼杂的时候，沈韵水便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回了房间，而小春果然已在里间等着了。
“大太太，我暗中留意了好长时间，发现三太太她藏了一把匕首!”
沈韵水一惊“三太太这些日子欢快了不少，可不像是要寻短见的人!”
小春的手指紧紧搅在一起“对!三太太不像是要自尽，更像是要找谁报仇!”
沈韵水的眼色凌厉了些“你可看准了!”
“小春不敢欺瞒大太太!”
“我知道了，你先藏在帘子后头，听我指示!”
“是!”
紧跟着，沈韵水差使小丫鬟叫来了小竹夫妇。
“大太太叫我们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吩咐，就是看看你们两个结婚这一年多了，小钉子有没有给你委屈受？”
小钉子听了慌慌张张的解释“大太太，俺可不敢欺负她!”
沈韵水噗嗤笑出来，小竹赧然垂头，揪着小钉子的衣袖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钉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红着脸抓了抓后脑勺憨憨的笑。
“我就是逗逗你们两个，知道你们好我就放心了!”
气氛正欢快之际沈韵水的声音沉了沉“小竹，若来日我同司令反目，你选择帮谁？”
突如其来的严肃以及问题的刁钻让小竹瞬时僵住“大太太，你……”
连一向迟钝的小钉子这时也惊恐的看她。
沈韵水不语，只用坚定的目光看向面前二人。
“大太太，您现在和司令不是挺好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见沈韵水不似玩笑，小竹只觉心里咯噔一跳，慌乱之下下意识问出这话。
沈韵水愁容满面“你是看着我进府的，起先我跟司令也有过欢快时光，可这两年来，口角拌了多少次，置气又置了多少回，你也是亲眼目睹了的!”
“可这世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呀！”小竹劝慰她。
“这道理我也知道，我就是怕吵的多了，情意也散光了，想为以后寻个保障，我是军政府的大太太，说出来风光无限，可一但司令不再怜我，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你也千万别说什么我忍他让的话，纵然是我放低姿态讨好他，也难免会有招嫌的时候，且不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再者，我也不想憋屈的过完这一辈子!”
这一箩筐话说出来，已是把小竹想说的后话堵死，况且这番话的真假，小竹还是能分辨的，她低头思量片刻道“那大太太想怎么做？”
“你先告诉我，你向着谁？”
贺晋之有知遇之恩，沈韵水有帮携之情，且大太太对她又一向爱护，这实在有些难选!
小竹快速细细盘算了一遍，虽说大太太也要依靠司令，可如果没了大太太，她一个佣人，还指望在司令那有什么体面？说不定因着大太太同他的嫌隙，还会觉得她碍眼！
早在被指给大太太那天起她就是大太太的人了，与其现在倒戈不知前路，还不如跟着大太太一条道走到黑，说不得能就这么平安富贵的过完一辈子!
反之，大太太要是倒了，她也就完了!
不论是是出于什么目的，报恩也好，谋生路也罢，大太太好好的，她才有全须全尾的保障!
小竹扑通跪下“我跟着带大太太，只听凭您吩咐!”
沈韵水暗暗长呼一口气，而后看向了小钉子“那你呢？”
小钉子也跪的利索“我听小竹的!”
沈韵水把他们两个掺了起来“还没到那严重的时候，怪我吓着你们了。”
“小钉子，我要你帮我办件事儿!”
小钉子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沈韵水让他附耳上来，小钉子听清之后满脸懵懵，沈韵水只点点头“你记住就好，先忙你的活计，我留小竹还有话说!”
小钉子喏喏退下，沈韵水牵了小竹的手并排坐着。
“大太太有什么吩咐？”小竹生怕沈韵水再深究这个问题，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话题继续下去，她该怎么表忠心，且依着她的了解，沈韵水留她下来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小竹便壮着胆子抢先问她，也算是试试她的底线。
沈韵水察觉小竹极力隐藏的紧张，拍拍她的手笑了“我想问问你对先夫人知道多少？事无巨细!”
“你问她还不如问我!”红绡突然进来，沈韵水略一思索，挥挥手让小竹退下了。
“你先等等。”沈韵水冲红绡抬手，红绡闻音知雅，去了房门外等她。
“出来吧!”
小春从帘子后头闪出来“大太太。”
“告诉你外头接应的人，东西就不用放了!”
“是!”小春行礼要退，沈韵水又声音柔柔发了话。
“绕是小竹跟我这么长时间，可她要是和我不同心，我也只能使点手段撵了她，念在你还算尽心的份上，三太太那里我给你一下午的时间考虑，好好想想瞒了我什么!”
小春立时唇色煞白，抖如筛糠便要跪下。
“二太太这会儿正等着我，你纵是要认错，也等晚间再来!”
沈韵水说着出门去和红绡碰面，小春则照旧在房里等上一会儿，只是这回，她已是六神无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