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穆琛才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缓缓蹲在云筱的面前，轻轻拉住她的手，声音暗哑，“饶了她这一次吧，她已经知道错了。”
这话很是苍白，可穆琛不知道他能说什么。
难道他要告诉云筱，顾南嘉曾为她挡下了穆铮的侵犯，并且怀上了一个孩子？
他不想让云筱背负这些，陷入在明知顾南嘉是杀母仇人却无法手刃的痛苦中。
亲耳听着穆琛对顾南嘉的维护，云筱更觉得讽刺，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知道错了？那就够了吗？”
“我母亲失去的可是生命！”
“还有云苒，你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快乐吗？”
“这些都拜顾南嘉所赐，可你却让我饶了她？”
“行啊，那你让我母亲活过来，让云苒恢复过来！”
云筱，歇斯底里地喊着。
穆琛心中剧痛，伸手想抱住她，手却被狠狠打掉。
“你想袒护她是你的事，但别管我！不管有多难，我都会让她付出代价！”
云筱起身，一副要跟顾南嘉算账的架势。
穆琛慌忙拦住她，“就算顾南嘉没有唆使季豫，季豫也会谋财害命，而且云夫人身患重疾，本就会不久于人世。”
云筱倏地怔住。
身患重疾……
母亲从前很少生病的……
喉咙像是被湿棉絮堵住，难受的让人渐渐生出痛苦。
下一刻，云筱死死盯住穆琛，嘶声道：“就算季豫会害人，就算我母亲生了病，可你敢说不是顾南嘉把一切都提前了吗？”
“穆琛，我是有机会见到母亲的啊！”
“是她，是你，让我没能见到母亲！”
“是你们！”
因着顾南嘉，云筱想起自己生辰那日，穆琛食言没带她来见母亲的恨。
眼底渐渐染上血色。
她恨顾南嘉，亦恨穆琛。
“云筱，我……”穆琛心中的愧疚像是要溢出来，只能拼命地抱住云筱，“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放开我！”云筱不想和他再有任何接触，拼尽全力地挣扎。
可穆琛的胳膊就像是铁臂一样。
云筱气恼之下，狠狠地咬住他的胳膊，纵然牙齿发疼，也没有松开。
血腥味迅速溢满整个嘴巴。
穆琛痛的眉头紧锁，却还是没有松开云筱。
若她觉得这样解恨，便是把那块肉咬下来都无妨。
“姑娘，松口！”
眼看着云筱真的要把世子的肉咬下来，墨玉急得打晕了她。
穆琛立时看他一眼。
墨玉低下头，“属下认罚。”
“那就去！”穆琛冷冷说完，立即抱着云筱进了屋子。
云筱醒来已经是三个时辰后。
天色早已黑透。
穆琛坐在她的床边，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云筱冷淡地抽回来，目光望向头顶，“穆琛，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顾南嘉。”
当初在溟州，的确是顾南嘉把她从暗室里带了出来，但她还是会报仇，在那之后，她会自断一臂还恩。
注意到云筱脸上的坚决，穆琛眉头微蹙，半晌，他才低声开口，“我已经向皇上请旨为你我二人赐婚，待三年期满后，我就会娶你过门。”
云筱的脸色始终平静。
如今的穆琛说什么都无法再波动她的情绪了。
赐婚也好，娶她也罢。
他想要干什么都随他。
她只要报仇，只要照顾好云苒。
至于穆琛说的，就像他曾答应过生辰带她来看母亲和妹妹一样，都会食言。
她不必放在心上。
云筱冷漠的态度似是一把尖刀，将穆琛的心砍成两半，痛不可言。
他要怎么做，她才能回到从前呢？
……
不管云筱有多淡漠，穆琛也会经常来看她。
第四日，穆琛专门为云苒找的大夫就要来京。
穆琛专程来告诉云筱。
云筱的眼眸深处有一丝波动。
穆琛见状，温声道：“明日我去接徐大夫，你在家和云苒等着就好。”
云筱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但心中隐隐期待起来。
希望徐大夫来了之后，云苒的情况能有好转。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
穆琛特意休沐，但就在他要出发去城门口的时候，墨玉突然来跟他说顾南嘉大出血。
穆琛眉头皱起。
片刻后，匆匆赶去了顾府。
等顾南嘉的情况稳定后，穆琛又急急忙忙赶回庄子。
他吩咐墨玉派人去接徐大夫。
此时，徐大夫应该早就在庄子上了。
可等他过去，才被告知徐大夫中途被人接走了。
云筱坐在窗边，脸色很苍白。
穆琛心里过意不去，走过去轻声道：“我会让人再去把徐大夫请过来。”
云筱却道：“顾南嘉大出血，是快要死了吗？”
穆琛猛地顿住。
云筱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墨玉跟你说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当时我就猜到你会怎么选，果然，你的选择永远是顾南嘉。”
“不是的……”穆琛有心解释，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下去。
不管有什么样的苦衷，事实都是他又一次食了言。
“穆琛，你能放我出去吗？明明你选的一直是顾南嘉，为何非要把我困在这里？就当我求你，你放我走吧。”云筱抬眸看向穆琛，眼里再没有从前对他的爱意。
穆琛心脏一痛。
明明之前她那么爱他，如今为何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这就去请徐大夫。”
似是逃避，也似是要弥补过错，穆琛快速离开。
云筱不由苦笑起来。
他还是不肯放开自己呢。
是因为这双眼睛吗？
那是不是没有这双眼睛了，他就能放过她了？
走出庄子后，穆琛的心脏还在隐隐作痛，他抬手按了按，疼痛不减反增。
就像是他对云筱的悔意。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面对现在的云筱，他无计可施。
轻叹一声，穆琛打算先去找徐大夫，就在这时，墨玉却走了过来。
“世子，属下已经查出来，向姑娘泄露云夫人被害真相的是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