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娘娘她出事……”
大宫女蓦地噤声，后知后觉想到，居然没人拦她？
门口的侍卫和宫人太监呢？今天这勤政殿怎么回事，这么阴森？
“爱妃怎么了？”
龙椅上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大宫女心脏一突，小心翼翼道：“娘娘吃了人鱼肉后，身体不适，晕倒了。”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朕待会儿去看她。”
“是。”她小心翼翼地打算退出去，却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让她魂飞魄散。
年轻的天子面色阴沉坐在龙椅上，脸上出现了奇怪的丑陋鳞片。头发也是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皮肤上还有许多散发着恶臭的、像藓一样的东西。
天呐，好恶心！
司兼衽敏锐察觉到宫女的视线，表情骤变。
他抓起手边的瓷器，狠狠砸向大宫女的脑袋：“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直视天颜！”
*
司兼衽从吃下人鱼肉后就觉得不对劲了。
浑身发痒，嘴里还有瘆人的恶臭味。并且随着时间推移，他浑身都开始长不知名的藓，皮肤脱落开裂，头发也在疯狂掉落。
那块人鱼肉姬雪羽吃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则全被他拿去吃了。所以，他发作来才会严重得多也快速得多。
可恶，他要杀了那条奸诈的死鱼！
“来人！把炀裘给朕召进宫！”
“朕倒要问问他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被一个畜牲耍得团团转？没用的废物！”
……
很快，悠悠转醒的姬雪羽，面容还略带苍白的炀裘，以及浑身长藓的司兼衽齐聚一堂。
三人面面相觑。
炀裘吃得最少，姬雪羽第二。
而司兼衽，几乎一人就炫了一大半。
他难耐地扣着身上的藓，厉声道：“炀将军，朕给了你这么深厚的信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炀裘因为吃得少，所以从外表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司兼衽和姬雪羽也没有怀疑他。
他被司兼衽那令人窒息的口臭熏得表情狰狞，额头青筋直冒，但还是忍着恶心道——
“臣惭愧。陛下，那畜牲把我也耍了，恐怕她会一些妖术，那肉，臣也不知道是什么。”
姬雪羽哭泣道：“那怎么办？如今我与陛下都吃了这来历不明的怪肉，岂不是以后就都只能这样了？”
她又伸手轻轻捶打司兼衽的胸膛：“陛下，您也实在是太冲动了，您要是想要人鱼肉，臣妾决不会不给，只会劝您一天吃一点，但现下您瞒着臣妾一次全吃了，这可如何是好？”
姬雪羽暗含幽怨的话让司兼衽有些下不来台。
但他也自知理亏，干脆调转矛头，和姬雪羽一起面向炀裘开火。
“炀爱卿，这肉是你带回来的，朕命令你立刻去找到解药！”
姬雪羽也开口劝：“炀大哥，你放心，那水月汐对你情根深种，你要是开口，她不会不给的。”
面对两个人的口臭攻击，炀裘几乎要晕过去。
他硬生生憋住都快涌到喉管的呕吐物，屏住呼吸对着司兼衽拱手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已经命人寻到了那孽畜的族地所在，那里起码有上万条人鱼！”
“届时，您只需要派出水师，踏平他们人鱼一族！再抓几个人质，不怕他们不献出人鱼丹！您和贵妃娘娘就都有救了！”
司兼衽大喜过望。
姬雪羽更是兴奋，觉得自己马上就能解除身上的状态，变成长生不老的大美人了。
三人商量了许久，勤政殿一直灯火通明到后半夜，直至天光初晓，才终于制定出一个完美计划。
第二日，朝野上下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当今天子被异族人鱼暗算，身中诅咒，必须拿到人鱼丹才能解开。
并且人鱼一族还怀有异心，想要攻上陆地推翻王朝，将人类的统治取而代之！
朝廷上下无不震怒，个个出谋划策。
天子更是决定出兵，将人鱼族一网打尽，委派骠骑将军炀裘带领五万水师，前往南海征伐异族！
*
“陛下，您放心，前方的路微臣已经找人探清，七弦琴也着人修复如初了，即便水月汐那孽畜害怕大军压境，躲着不肯上来，琴师也能用琴音将她的族人控制抓住！”
“她不怕七弦琴，她的族人还能不怕吗？只要拿捏住她的族人，她的人鱼丹也就是囊中之物了！”
炀裘站在司兼衽和姬雪羽二人面前，指着前方辽阔的海域侃侃而谈，脸上满是得意。
司兼衽也非常满意，搂着带着香薰面纱的姬雪羽意气风发。
“炀爱卿，你放心，此次若能成功拿下人鱼一族，朕重重有赏！”
炀裘一脸感激的模样，实则内心都快恨得淬毒了。
这几天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载着大批水师的巨船在海面御风而行，杀气腾腾，气势凌然。
那些愚蠢的鱼，在这样装备精良的水师面前，只能统统去死！
水月汐，司兼衽，你们欠我的，全部都得还回来！
……
水面之下，莎妤静静端坐在珊瑚砌成的王座上，仰头看着通透碧蓝的海面，轻嗤一声。
一群蠢货。
人鱼族居住在南海以南。
南海以北，是鬼鱼喜欢群聚的地方。
她不过略施小计，将那跟踪在身后的渔民引到这里再潜下来，渔民只看到影影绰绰数不清的人鱼虚影，就觉得这里是她族地的所在。
实则他们如果再仔细一点，耐心观察，就会发现那些人身鱼尾的生物不仅不是美丽的人鱼，反而咧嘴獠牙，眼若铜铃，面目青紫十分可怖。
来吧，攻打吧，和鬼鱼们面贴面吧！
爽死你们。
*
铮——
琴声响起，呕哑嘲哳，听得人头疼。
莎妤盯着海面，露出邪气肆意的笑容。
好好好，七弦琴都修好了，也难为了他们自寻死路。
鬼鱼不是人鱼，七弦琴对它们也有用，不过是反作用。
人鱼听了七弦琴音会神志不清，任凭处置。但鬼鱼听了却只会发狂。
这破琴他们就弹吧，后面一弹一个不吱声。
数百只船非常壮观地行驶至这片海面——
而海面之下，无数青面獠牙的异形鬼鱼正因为琴音躁动不安，窜来窜去，朝着海面跃跃欲试。
炀裘高举着手中的红缨枪，大声吼道：“杀妖孽！救天子！振朝纲！”
其他船只上的士兵也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士气高涨：“杀妖孽！救天子！振朝纲！”
这些装备精良的士兵们表情狂热，盯着海面兴奋而激动。
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皇帝的亲信，也有一些权贵混迹在里面，所以几乎都隐约知道一点内幕。
此次讨伐传说中的人鱼族，不仅仅是为了救皇上，更是为了人鱼肉。
所有人都心思浮动。
上万只人鱼，皇帝一人总吃不完吧？他们这些士兵，定能分一杯羹！
琴音越来越激昂，陆地上的人们呼声高昂，更是惊动水下数十米的鬼鱼群。
它们愈发暴躁，在珊瑚上撞来撞去。
终于，在这些士兵第十遍喊出那句“振朝纲”的口号时，一只体型巨大的鬼鱼猛然从海面跃出，咬住船边一个小兵的脖颈，瞬间将他拖下了水！
仿佛一个信号一般，越来越多的鬼鱼破水而出，冲上了大船开始杀戮。
“敌袭！敌袭！”
“啊啊啊啊啊啊好痛！这不是人鱼！这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