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嗣匆匆前往医院。
病床边围了好几层，都是收到程寺舟苏醒消息赶过来的程家人。
程母握着儿子的手哭得肝肠寸断，就连向来沉默寡言的程父也湿了眼眶。
江嗣停在门口，他看着病床上神情无奈帮母亲擦拭眼泪的男人，内心复杂万千。
作为好兄弟，程寺舟能醒来他当然替他高兴。
但……
程寺舟看见江嗣，冲他扬眉。
“你来的倒是挺快。”
“路况好，没堵车。”
江嗣镇定自若回答，他往里面走了几步，客客气气跟程家人打招呼。
医生建议程寺舟最近要多休息，程父程母已经待得够久，千叮咛万嘱咐之后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程寺舟留下江嗣，曰有事跟他说。
江嗣安静坐着，等待对方启声。
而程寺舟第一句话果不其然就是关于辛欢的。
“欢欢的脚伤怎么样，严重吗？”
以程寺舟对辛欢的在意，江嗣半点都不意外他苏醒后会上网搜辛欢的信息，由此也能想到，他已经知晓二人绯闻。
江嗣目光在程寺舟脸上停留，见其并没有愤怒或者别的什么情绪，便只如实回答。
“脚踝韧带轻度撕裂，现在打了石膏，休养一个月可以彻底痊愈。”
“不严重就好。”
程寺舟松了口气，因担忧皱起的眉头舒展开，笑。
“我可能需要你再帮我照顾一段时间欢欢。”
江嗣眉梢微动：“为什么这么说？”
“我这次醒来，医生都说是奇迹，但我的双腿现在没有任何知觉，能不能行走还要看手术结果如何，所以你先不要告诉她我苏醒的事。
我家欢欢现在是大明星了，万一手术失败，我不想拖累她，也不想利用同情心把欢欢绑在身边，届时我会假死出国，等她有了真心相伴的爱人再回来，这样她至少不会特别难受。”
程寺舟甚是豁达，能和欢欢在一起最好，如果不行，他也会坦然接受命运的捉弄。
当然，关于爱辛欢这件事，他永远都不会停止。
“你还真是个大情种。”
江嗣故作轻松的调侃，他从果篮里拿起一颗橘子，扒去外皮。
“现在全网都知道辛欢是我的人，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有你什么事？”
“好好好，我把欢欢让给你了，你俩结婚那天记得请我喝喜酒。”
程寺舟眼神揶揄，他兀自笑了一阵儿，停下后冲江嗣挤眉弄眼。
“我还不了解你吗，要真跟欢欢有什么，能到现在都不给她名分？况且欢欢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被打动的……总之，她在娱乐圈这几年多谢你照拂了，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尽管两人之间连个实质性的亲吻都没有，被程寺舟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江嗣心里仍生出一种强烈的心虚。
他刚把辛欢接回家，偏偏寺舟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江嗣笑笑，他借着找垃圾桶的动作躲避好友目光，丢掉果皮后掰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
有点酸。
“一码归一码，这份情我和欢欢应该还的。”
程寺舟神情认真，他知道娱乐圈里的水有多深，也由衷感激江嗣置身这个陌生行业护着辛欢不被染指，让她可以心无旁骛坚持喜欢的演艺事业。
哪怕是他，都不自信会比江嗣做得更好。
“我不全是为了你，辛欢成名至今，我在她身上花的钱她早就成倍给我赚回来了，证明我的投资眼光还不错。”
江嗣语气轻松，他看出程寺舟在强撑疲惫，把没吃完的橘子扔垃圾桶，起身，将倾斜的病床放平。
“你先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程寺舟确实累极了，却不舍得就这么睡去。
“你给辛欢打个电话吧，我想听听她的声音。”
“好。”
江嗣面不改色答应，拨打电话前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纸笔写了串数字。
“辛欢电话号码意外泄露，所以换了一个，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打给她。”
程寺舟点点头，眉眼困倦，却掩饰不住期待。
之后，江嗣从口袋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辛欢的名字，点击免提，指腹状似无意悬在屏幕前，实则为了随时掐断通话。
不多会儿，柔软温和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老板，我看完使用说明了，轮椅很好用，谢谢你。”
“不客气。”
江嗣平静无波的语调显得冷淡，他瞥着程寺舟比方才亮了许多的眼眸，
“我记得《无渡》这部电影的片尾曲是你唱的。”
辛欢声音诧异，“是我，怎么了？”
“再唱一遍吧。”
江嗣没有解释缘由，强势不容拒绝的态度正是公司里老板与员工的真实写照。
辛欢觉得江嗣相当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哦了一声，乖乖给他唱歌。
歌曲是轻缓悠扬的调子，配上辛欢轻灵干净的音色，让人有种在黑暗森林看到曦光的救赎感。
一首歌还没结束，程寺舟便睡着了。
临睡前他迷迷糊糊请江嗣替自己给辛欢买杯奶茶，要双倍珍珠的，说她以前最喜欢这个。
江嗣一直等到辛欢唱完，这才关掉免提拿着手机出去，带上房门后语气温和许多。
“很好听。”
“谢谢。”
辛欢礼貌回复，也不问他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唱歌，提起别的。
“我听张姨说你出去了，是回公司上班了吗？”
江嗣走在寂静长廊里，五六秒钟后才回了个嗯字。
辛欢继续问：“那你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
江嗣：“回。”
“那你帮我带杯奶茶可以吗，要双份珍珠的，就当我给你唱歌的报酬。”
辛欢心里打着小九九，她确实想喝了，而且这样也可以让江嗣回来之前一直想着她。
江嗣听到辛欢的请求，浓睫垂下。
奶茶，双份珍珠。
可真是默契。
“好。”
“那我在家里等你。”
辛欢语调欢欣雀跃，显然在期待着他可以早点回去。
江嗣听见飘进耳朵里的“家里”这两个字，心头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浓稠情绪占据。
哪怕寺舟此后再也不能行走，辛欢得知寺舟苏醒也是高兴的吧。
那样的话，她还会把自己当成全部依赖，对他亲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