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落灰？”姜婉没分给他多余的眼神，将枕头拽过来往箱子里一塞。
让他收拾他不动手。
跟在她身后乱飘，还在这捣乱。
这个枕头他当宝贝，每天都要枕着睡，要是不带着，他怕是第一个不愿意。
先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晚会儿她出去一趟办事，回来就不用想着这件事了。
姜婉把箱子合上，环顾四周寻找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转头看到少年如同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缩在角落里，双手环着腿，脑袋埋在膝盖上。
姜婉这才留意到这小鬼情况不太对劲，走过去在他跟前蹲下来，问：“舍不得离开？”
是舍不得她离开。
他没有抬头，闷声道：“你和我拉过勾的，说会带我去外面看看，你要食言吗，是你说的食言会变成小狗。”
闻言，姜婉算是明白了，合着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面。
姜婉双手捧起他苍白的脸颊，盯着他幽暗深邃，一片死寂的眸子：“我昨天晚上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都听哪去了？我说我带你离开如何，你说好！我说到时候我们在江南水乡找个地方定居，你说好！你说我去哪你就去哪，才过了一天全忘了？”
“我当然愿意离开，很想很想离开这里，可是我离不开……”他委屈地说道，想要开口让她留下来，又怕说了这种自私的话她会讨厌自己。
他不想被她讨厌。
“别不要我好不好。”修长的直接攥紧了她的衣袖，他惶恐地说道，“我不是不愿意让你离开，我就是……我就是想让你经常来看看我，我什么都不要，你只需要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整天说不了的胡话，”姜婉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我要离开当然会把你这个小傻子带走，以前不能离开是因为没有人带你离开，现在你有我啊，我们一同斩断了困住你的枷锁，这座宅院不再是牢笼，周长宁，你早就自由了，周家这座宅院大门向你敞开着，你可以尽情的出入。”
她握紧了少年的手，拉着他起身，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映出他的身影，一字一句地说道：“晚会儿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嗯。”他不敢相信她的话，却还是应了下来。
他曾经不止一次试图冲破束缚离开这里，换来的是灵魂仿佛在要被生生撕裂的痛苦。
在这一刻，他想，如果说能陪着她走出这座宅院，去看一眼外面，即便灵魂消散也没什么大不了。
当最后一缕余晖消散，姜婉便带着他往前院走去。
他第一次走出这座宅院，当然要从大门离开。
门夫见姜婉手臂微微向后伸着，拉着什么人似的。
他心口一跳，与姜婉对上视线，更是吓得心跳都静止了一瞬。
门夫下意识后退。
不过眨眼之间，他脸上的恐慌逐渐化为平静。
按照姜婉的吩咐打开大门，随即低垂着眼眸恭敬地立在一旁。
姜婉一手提着裙摆，率先跨过门槛，回首迎上少年的目光，以不容他退缩的力道收紧了手，轻柔的语气牵动着少年的心弦：“别怕，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出事，你可以永远无条件的相信我。”
可是那份痛意是刻进灵魂深处。
一想到灵魂如同凌迟一样的疼痛，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
“嗯，我永远相信婉婉。”他边说边点头给予自己肯定。
周长宁做好了灵魂都无法聚拢的痛苦，紧抿着唇瓣，鼓起勇气迈开脚，勇敢地踏过门槛。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身体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化为黑雾四散。
他完好的站在她身边。
“没……没事。”他望着姜婉，心有余悸地说道。
说完，他又试探了两次。
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他如同欢快的小鸟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自己玩够了，站到姜婉跟前，只见牙不见眼地说：“我们可以离开了，我没事诶。”
“当然没事。”姜婉抬手抚摸着他苍白的脸颊，温柔地笑着，“姜婉永远不会让周长宁受伤的，很高兴你选择相信我。”
他重重点头，双眸亮的惊人，颇为骄傲地说：“我当然相信你了，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是吗？”姜婉似笑非笑盯着他，清了清嗓子，学着他的语调，“是谁缩在角落里和我说，你连这个也不愿意给我留下吗？”
他别开眼，扭捏的给自己找补：“我们今晚又不离开，我是想着晚上还要抱着它睡觉，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哦——”姜婉斜了他一眼，“所以，还是我的错了？”
他头摇成了拨浪鼓，扯了扯她的衣袖：“我的错，你别生气。”
姜婉与他十指相扣：“还不至于为这种小事生气，明天天亮以后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走吧，今天晚上再带你干一件大事。”
她本来是不打算带他的。
但既然都把人带出来了，也没有再让人回去的必要了。
“我们要去干什么大事啊？”他从姜婉左边又飘到姜婉右边，正着飞，倒着飞，往前飞，往后飞。
显然激动的心情还没有平复。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姜婉带着他到了城西一条巷子里，敲响了一座小院的大门。
等了一会儿，一个跛脚的老汉自里面打开了院门，见到来人是她，客气地说道：“姜姑娘来了，快请进，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备好了。”
老汉是做棺材生意的，院子里还摆放着几口棺材。
他带着人进了正屋，指着桌上的两个匣子说道：“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姜婉走上前，先是打开了上面的木匣，里面赫然是两座灵位牌，周长宁认识的字有限，但认得出自己的名字。
这是他的灵位。
另一个呢？
手指触碰到灵位牌的那一瞬，只觉得心口似是压了一块石头，沉闷压抑。
他心下大概有了答案。
他的母亲锦瑟的灵位。
姜婉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她打开了另一个木匣。
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姜婉还没有什么反应，身边的周长宁吓了跳，往她身边靠了靠。
怎么会是一颗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