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星仰着脸回应霍昀的吻，努力踮起脚尖，迎合他的身高。
“一个月了，”他喘着粗气咬她的耳垂，“有没有想我？”
她羞于表达，闭着嘴巴不吭声，他就返回去吻她的唇，用舌头顶开她的齿关，逼她回应：“嗯？有没有想我？”
徐子星“哼唧”了一声，小声道：“我刚吃了猪腰哦。”
霍昀动作一顿，放开她的唇，蹲下身去，变着法子折腾她。她终于是遭不住，憋红着脸“嗯”了一声。
事后，徐子星累得睡死在霍昀怀里。
迷迷糊糊中听到手机震，翻出来一看时间，夜里十二点了。
她像是偷做坏事被大人抓包的小孩，紧张得电话都不敢接，按掉，转而给李沅沅发语音。
霍昀听见动静，也跟着醒来，掀开被子，哑着嗓子说：“我送你回去。”
他下床找衣服穿。
徐子星已经穿戴好一身：“不用了，就对面，我得赶紧走了，没空再等你。”话说完，外套一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房间。
霍昀默默把刚穿上的毛衣又脱了，去浴室冲澡。
灯开，乳白色的大理石洗手台上，有一块红得扎眼的丝质布料。
他走过去，双手捏住两条细细的带子提起来。
是徐子星的文胸……
…
夜深，老旧小区寂静无声，偶有几道远远传来的烟花声。
徐子星轻轻打开铁门，蹑手蹑脚进屋。客厅暗成一片，唯有厨房还亮着昏黄的灯。
她换上拖鞋，走进厨房，小声：“妈，我回来了，您进去睡吧。”
原本打着瞌睡的李沅沅一下惊醒。
“怎么这么晚呐？”她合上书本，摘下老花镜，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都十二点多了。傍晚那会儿不是说过广东了吗？”
徐子星没敢说自己和霍昀在酒店，转而说：“去跟人谈了点事儿。”
李沅沅单手撑着桌面站起身，走到灶台前，准备做夜宵：“什么事呢？”
“现在有个外派到新泽西州的工作机会找我，可以让我把全家人都带去，等于说全家都移民到美国。那里有各种针对孤独症人士的利好政策，比如政府配备的影子老师、政府开办的全托机构，而这一些几乎都是免费的。”
“美国啊？”李沅沅转过身，沾了水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诧异道，“可你不是刚回来，怎么又要去美国了？”
徐子星解释：“还没决定，这个要看全家人的意见。”
李沅沅这就看向厨房对面紧闭的房门。
徐子豪已经睡了。
“可一旦去了美国，就没办法跟这边的亲戚走动了。虽说咱们平时和亲戚走得也不多，但真出了什么事儿，亲戚还是会来帮咱们的，比如之前我手术，也是你二婶小姨来帮忙照顾的。去了美国，亲戚想帮都没办法。”
徐子星反问：“您知道二婶为什么那么积极来帮忙照顾您吗？”
“肯定是因为大家亲戚一场啊。”
徐子星想想算了，没必要让李沅沅不开心，便没提自己给二婶发了红包，以及腾出房子的事。
李沅沅在餐桌边坐了下来，眼神习惯性地看向客厅，就好像徐子豪就坐在客厅玩，她的眼神离不开他那样。
这是她保持了三十年的习惯，已深入骨髓。
“我不觉得去美国会更好。在这边，每周都能参加小海星的活动，子豪去玩，我去跟其他家长唠嗑唠嗑。有时候心情郁闷，跟大家说说话聊聊天也挺好的，真去了美国，语言不通的，没个人说话，我真怕……”
她想说“我真怕我会抑郁”，但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感受、隐忍一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但徐子星懂，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那咱们不去了。”
她起身回房。
十分钟前，霍昀给她发了微信，问她是否安全到家。她回了个“嗯”字，把外套和毛衣脱了。手抚到锁骨时，有异物感划过，走到穿衣镜前。
蓝钻项链此刻正挂在她的脖子上，细细的铂金项链穿过星星形状的蓝钻吊坠，仿佛行星穿过宇宙。
上次霍昀离开香港前一天，她偷偷放进他大衣口袋，不想他又趁她晚上睡觉时给偷偷戴上。
徐子星弯了弯唇角，拿起手机对着脖子拍了张照片，发给霍昀。
【项链确定要送我？以后分开我可不会还你的哦。】
霍昀很快也发来一张照片。
男人赤裸的胸膛白皙精壮，肌肉廓型明显。脖子上戴着一条铂金项链，项链上吊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银色吊坠。
徐子星就感觉那个吊坠很怪异，放大了图片看，竟然是她上次随手给霍昀的回礼。
一枚小小的铝制U盘。
徐子星笑出声，手在屏幕上按着回微信：【这不是你帮我邻居选的圣诞礼物嘛？】
霍昀：【我实在没想到你的回礼，竟然就是在打发邻居的礼物袋里随手一抓。忒没诚意了。】
徐子星：【不然呢？】
霍昀：【我以为至少会是精心挑选的皮带或领带。】
徐子星：【想得美】
霍昀：【嗯，是的，我在想你】
徐子星捂着脸倒在床上狂笑。
翌日是除夕。
李沅沅一早去菜市场买了年夜饭的食材回家忙活，徐子星带徐子豪贴完春联，又一起去商场。
徐子豪在儿童游乐区玩滑滑梯，徐子星坐在等候区，边看着他，边回复朋友的拜年信息。
突然弹出一条视频通话。见是闺蜜朱晴，她开开心心接起来：“朱朱！在哪儿呢？”
画面里，朱晴穿着红色毛衣，坐在中式客厅中。
“我在我外婆家呢！刚倒好时差。”
“你回国了？”徐子星对着屏幕笑，“要不要来龙城泡汤？”
“哎我还想喊你来北京呢！过几天走完亲戚，带着叔叔阿姨来北京玩儿几天吧？”
徐子星犹豫。
她实在不想带徐子豪出远门，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万一在飞机上情绪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朱晴知道她的顾虑，劝道：“你自己也说了，阿姨一直想来北京走走，刚好今年我在，你带他们来吧！”
说到李沅沅，徐子星内心动容。
李沅沅年轻时错过到北京读大学的机会，内心对首都很是向往，后来她考上北大，可李沅沅因为要照料徐子豪而无法送她到北京。去北京一趟，成了李沅沅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心愿之一。
“好，那我回家和爸妈商量下。”徐子星笑着看屏幕里的闺蜜，“如果要去，也要初三的事情了，因为初二要去我妈娘家。”
“好嘞！没问题！我这边安排一下！来了就住我家哈！”
徐子星又跟朱晴聊了会儿天，见徐子豪要出游乐区，赶紧掐掉视频迎过去。
晚上一家人一起围炉，她跟父母聊起去北京玩的事。
李沅沅看着徐子豪，神色犹豫；
徐海峰则一口答应，说首都的电视节目肯定比龙城丰富；
徐子豪也雀跃地喊道：“飞机！飞机！坐飞机！”
见丈夫儿子都想去，李沅沅也就同意了。
徐子星没敢立刻确定行程，一晚上都在查资料，参考了国内外多个孤独症患者初次乘坐飞机的案例，做好了十足的功课，这才敢订机票。
初三中午，徐子星神经紧绷地带着家人上了飞机。
徐子豪起先情绪稳定，后来吃完飞机餐，就挣扎着要离开座位。
徐子星和徐海峰一起压制着他，但俩人的力气都不敌徐子豪，他嘶吼着要冲出位置，引来所有乘客的侧目。
几位乘务人员都赶了过来，帮忙制止徐子豪，这样反而惹得徐子豪情绪更大，不断大吼。
“这位乘客，飞机行驶过程中，请您坐好。”
“请您不要影响其他乘客。”
空乘人员前来劝告。
徐子星看向徐子豪使劲要往前冲的方向，边解释：“他是孤独症患者，没事，我来安抚他。”
隔壁排有一位乘客的餐板上，还放着一份酸奶水果。
徐子星顿时就明白徐子豪是想要再吃一份酸奶水果。
她立刻对空姐说：“可以再给我一份飞机餐里的酸奶和水果吗？”
空姐赶紧去拿，很快送来。
徐子星按住徐子豪，说：“酸奶水果拿来了，你想吃吗？”
徐子豪点头：“想！”
“想吃要怎么样？”
见徐子豪没答出来，徐子星再次提醒：“想吃水果酸奶，要跟工作人员说！用说的！”
徐子豪立刻看向空姐，磕磕碰碰道：“我要酸……酸奶……要草……草莓……”
空姐立刻把水果酸奶给他，对他温柔笑道：“您请慢用。”
得到想要的东西，徐子豪镇定下来，乖乖坐回位置上，准备拆酸奶。徐子星按住他的手，严厉道：“人家给你吃的，你要说什么？”
徐子豪再次看向空姐：“谢谢！”
“不客气，您请慢用。”
徐子星跟空姐道过谢，转身看着徐子豪：“你想要酸奶，你用说的，就会有。你不说，在那边急，就没有。”
徐子豪只顾舔酸奶瓶盖上的酸奶块，没吭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徐子星叹了叹气，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唯有徐子豪吃东西的这点时间，她才能放松一些。
她看向坐在隔着过道的李沅沅。
李沅沅红着眼眶，紧张地瞧着这边，双手紧紧抓着大衣下摆，一脸无措。
徐子星回想起她单独带徐子豪出门，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李沅沅第一反应是满足他。
他嘶吼他崩溃，她立刻就满足，于是他下次想要什么就继续崩溃继续嘶吼。
可徐子星不忍心去怪李沅沅，因为给徐子豪做即时干预有个前提——必须有人能控制住他。
比如刚才，徐子星和徐海峰，还有几名空乘人员一起制止住徐子豪，徐子星才有机会指导他完成索要酸奶水果的行为。
还有霍昀，他力气大，能控制住徐子豪，所以带来轻松，徐子豪也愿意听他的指令，因为知道反抗无用。
可李沅沅不行，她瘦小，没力气，她根本无法对徐子豪进行干预，只能任他去，这般下去，徐子豪根本不可能进步。
…
朱晴前来接机，缠着徐子星住朱家，可徐子星担心徐子豪影响朱家人生活，执意要住酒店，朱晴只好带他们去史家胡同住四合院酒店。
虽是寒冬，午后的胡同却透着暖意。阳光照在四合院的灰墙瓦顶和红色木门上，宁静古朴，有一种穿越时空之感。
“好地方呀！这地儿好！”徐海峰啧啧夸道，“跟清宫剧上的一模一样！”他指着边上的四合院问朱晴：“小朱，这种屋子，一套得多少钱？”
李沅沅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乱讲话。
“叔叔，这种房子它有价无市，说不准的。”朱晴说着，就挽上徐海峰的手臂，逐一给他介绍边上的四合院。
李沅沅看向徐子星，小声说：“小朱这姑娘嘴真甜，你跟人学学，以后才能遭公婆疼爱。”
徐子星无语，低头看手机。
朱晴很快返回，亲亲密密地揽上她的肩膀：“酒店会煮晚餐，有花园可以喝茶聊天，我让服务员把大门一关，保准子豪跑不出去。”
徐子星收起手机，佯装无知：“嗯，然后呢？”
“然后晚点咱去一地儿，喝点，完了你上我家睡，明儿我再送你过来。”
徐子星看一眼唯有一道门的四合院，笑着点点头。
和父母一起吃完晚餐，徐子星便和朱晴开车赶往什刹海。站在大学常来的酒吧门口，徐子星有点恍惚，抬头望着酒吧门上的夜光灯牌，久久没挪步。
朱晴站在她身侧，单手叉腰，也看着酒吧的灯牌，笑道：“磊哥的酒吧！还记得么？”
过去的松弛感仿佛又回来了，徐子星弯唇：“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朱晴揽上她的肩膀：“走！”
俩人进了酒吧。
“哎呦来人了……欢迎光临呐！”
坐在进门左侧吧台一位穿黑色短袖t恤的男士转身，看到徐子星和朱晴，惊得连一起喝酒的友人都顾不上了，下了吧台椅，快步走了过来。
四目相对间，徐子星朝他弯了弯眼睛。
朱晴扑上去，抱住了男士：“磊哥，新年好呀！”
冯磊被她抱着，双眼却是定定望着站在一旁的徐子星。回过神来，轻轻推开朱晴，朝徐子星走去。
他似乎有点害羞，抬手挠了挠头发，憨笑道：“星星好久不见。啥时候回的北京？”
徐子星抿唇笑，脸颊一侧有深深的酒窝：“磊哥好久不见，我下午刚到的北京。”说话间，望见盘旋在冯磊左上臂的图案，打趣道：“纹身是真的？”
冯磊落眸看向手臂，立刻就去搓：“嗨，画的！不敢来真的，怕遭我老头打折腿！”
他揽着徐子星和朱晴，带她们往最里一个隐蔽的卡座，安排她们都坐好，便让服务生上了几样小菜，然后又拿了两瓶洋酒和三个酒杯过来。
朱晴打量一圈酒吧：“今儿人怪少的。”
“还没到点！”冯磊边开酒边望着徐子星，双眼闪动着期待，“星星这是要来北京工作么？”
朱晴嘴快道：“没呢！星星还在香港，这回是带叔叔阿姨过来度假。”
冯磊双眼一亮，声音掩不住的惊喜：“叔叔阿姨来了呐？明天啥节目？要不我这边安排安排？”
朱晴笑：“可以啊！那磊哥你明早先去万柳书院接我，咱俩再一起去史家胡同接叔叔阿姨。”
“得嘞！”
徐子星见他们一唱一和的没自己说话的份，只能笑着喝酒。
“磊子！磊子！”吧台有人扯着嗓子喊，“赶紧过来！给我揍丫的！”
冯磊扭头一看，顿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嘿！这王二又跟人打起来了，我过去看看。”
朱晴抻着脖子望一眼，嗤笑道：“这王二哥咋走哪儿都跟人不对付呢？从小这样！真是奇葩！”
徐子星失笑。
今天酒吧人不多，她认出了不少熟面孔，都是冯磊住在后海一片的发小和邻居。
冯磊这人热心肠，数十年如一日经营着并不赚钱的酒吧，为的就是让发小们有个聚的地儿。
朱晴的大哥霍杰跟他们从小玩到大，也带着朱晴跟他们一起混，后来她和朱晴成了闺蜜，也因此认识了这帮后海的大哥们。
冯磊很快解决了王二那头的矛盾，回徐子星身旁坐下，为徐子星和朱晴俩人满了杯。
看到他空空的杯子，朱晴问：“磊哥你自己咋不喝？”
冯磊笑：“这不等着一会儿给你俩做代驾么？”
“这后海酒吧街啥没有，怕没代驾？”
“嘿！这外头的代驾不安全，你俩小姑娘的。”
“那行吧，喝白开水吧您呐！”
有熟人当代驾，朱晴和徐子星喝得越发开心，很快就有点上头。晕晕乎乎间，徐子星听到冯磊问自己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她傻笑着说：“早躺平了，凑合活呗。”
冯磊敛笑，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在香港如果不开心，干脆和叔叔阿姨搬来北京住得了！别的没有，好歹有我们！”
徐子星晃了晃脑袋，保持精神：“那不行，我得工作呢！我做港股的，只能在那块儿活动。”
“呜我不行了，有点儿难受……”朱晴忽然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我去洗手间洗个脸，你俩先喝着！”
徐子星也觉得脑袋越来越晕。她睁大了眼睛，低头瞅酒瓶：“今儿这酒挺上头。”
冯磊笑：“四十多度，还行吧。”
徐子星呜道：“原来四十多啊，难怪我说呢这么上头……三十多我还行，四十多就有点儿大了。”
她双颊通红，满头满脸的烧灼，烫得不舒服，也想去看看朱晴怎么样了，挣扎着要起身：“磊哥，我去瞧瞧朱朱，顺道洗个脸，你让我过一下。”
冯磊赶紧起身让她出去。
她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强撑着精神走出两步，突然眼前一片眩光，人差点摔倒。
冯磊及时扶住了她：“行不行呐？要不我送你俩回去睡大觉吧？”
徐子星挣扎着站直身体，心里还顾虑着朱晴：“我问下朱朱吧，不知道她想不想回……”
冯磊扭头瞧一眼洗手间方向：“行！我先把你撑到车上，回头我让女服务员进去把朱晴带出来。咱俩先走！”
他右手揽着徐子星的肩膀，左手握着她另一侧手臂，带着她往大门口走。走到门边，大声跟吧台内的小弟交代：“看好店里，有啥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带我妹子回去睡觉。”
说话间，有人推开玻璃槅门走了进来。
他看一眼来人，招呼道：“来了？你哥呢？”
对方看向他臂弯里的徐子星，冷峻的脸登时沉了下来：“在后头。你这是要去哪儿？”
冯磊还揽着徐子星：“喝麻了！我给她带回去睡大觉！”
对方咬牙：“这不太方便吧？”说这话的时候，手臂一伸，把徐子星拉到自己怀里。
被忽然这么一扯，徐子星酒醒了大半，皱眉看向扯着自己的人，看清楚是霍昀，下意识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双手捂脸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