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墨今天的情绪很好，真的很好，非常非常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距离颜家被灭门的已经有十二年十一月零十天，很漫长。
漫长到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成为一个少年，漫长到种下的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漫长到燕文墨都快忘了，什么才是快乐。
明明在颜家被灭门之前，一切都是最完美的样子，快乐的很容易。
快乐是娘亲专门做的糕点，快乐是爹爹送的衣裙，快乐是一家人在郊外踏青，快乐是父母长辈的殷殷嘱托和满心期盼。
可这些都被毁了，一夕之间，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去那样闲散快乐的日子。
怎么可能习惯呢？！从衣食无忧的大家闺秀，变成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从被人捧在手心温柔以待的掌珠沦为街头随意丢弃的鱼目。
蒋文白尚且还可以在梦里哭一哭，毕竟他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可燕文墨早已过了爱哭的年纪，连眼泪都没办法流出来。
没办法释怀，却还是要接受，这就是成年人的生活，这就是成年人的素养。
接受一切意外的发生，接受命运给予的所有暴击，将苦果全部吞下，背负所有前行。
眼泪是不能留在脸上的，你可以流在心里，但不能流在脸上，成年人的眼泪是最不值钱且最容易被人看轻的东西。
所以燕文墨没有哭，也没有说，她不需要同情，也不想要谁的同情，更不想被谁所拯救保护，她是成年人，可以办到她想办到的任何事情，她一直坚信。
而如今，她真的办到了，熬过了艰难长夜，熬过了漫漫岁月，熬过了所有辛苦和委屈，终于等到了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这天。
只要杀了魔尊，只要复仇成功，一切都可以翻篇了，是另一种生活，不用在背负仇恨，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不必为了一根上古魔神遗骨在昊天宗当一个小小的杂役，还要担忧是不是会被人发现她是来盗取魔骨的。
她不必为了混进万魔宗，而费尽心机的搞出名堂，让魔尊注意到她，把她抓进来折辱。
（万魔宗只有两个入口，一个是魔教禁地的那个入口，另外一个是十八城，实力太弱的燕文墨没办法走这两条路，所以，她没得选）
她也不必委曲求全，只求活着，而是快意恩仇，做一个潇洒的修士，做世间最强的人。
她的人生，终于可以…翻篇了，她可以歇一歇，不再逼着自己，接受痛苦，容纳痛苦，消化痛苦，一切终于结束了。
哼着久违的小调，换上素白的衣裙，燕文墨对镜梳妆，看着镜子里颜清霜的脸，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真好啊，翻篇了，真好啊，我真的做到了，真好啊，我真的真的做到了。
爸爸妈妈，爹爹娘亲，我真的真的做到了，我变强大了，我能保护自己，也可以手刃仇敌，我真的…真的做到了。
可眼泪为什么会落下来呢？是心酸吗？或许吧，这一路走来，真的很痛苦，好几次都差点熬不下去，但还好，她还是那个不论落到任何境地都不愿放弃的好姑娘。
她真的很棒，很棒，非常棒，这般想着，燕文墨下意识擦了擦眼泪，嘟囔着：
“怎么能哭呢？！今天是个好日子，怎么能哭呢？！怎么能…哭呢？！”
可是真的很想哭，所以眼泪才会越来越多，好痛苦，好难受，好害怕，好辛苦，她每一步都走的好疼好疼。
就在此时，冷不丁的，燕文墨被人猛的抱在怀里，她被这变故吓得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那人温和的说话声：
“十三，别哭，我在”
是蒋文白，他什么时候来的？！莫名其妙的，燕文墨脑海里自顾自蹦出这么一句。
她下意识止了酸涩，刚想说些什么，蒋文白却放开搂住她身形的手，温柔而怜惜的看着她的脸。
他伸手触碰着她的侧脸，燕文墨下意识想躲，却被蒋文白强行捧住脸，他的手指摩挲着她脸颊上的肌肤，而他的目光，却在她的脸上仔细描摹，寸寸雕琢。
燕文墨无措的看着蒋文白，想伸手推开他，他的目光却停在唇瓣的位置，眸色幽深。
下意识的，蒋文白想要靠近，也下意识的，燕文墨想要逃离。
她不太喜欢这种被人钳制的感觉，总觉得不太自由，可蒋文白却一手按在她脑后，一手钳制住她的身形，让她困在他的怀里，无法挣脱。
他的眸子明明映着温柔的光，缓慢却固执的将唇瓣靠了过来，暧昧的呼吸声和温软的触感在此时此刻显得极其放肆，燕文墨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却被吻得更深。
近乎无法呼吸，燕文墨下意识开始推拒，蒋文白却愈发靠近，他直接握住燕文墨乱动的手，将她按在怀里。
他让她跟自己纠缠不清，让她跟自己意乱情迷，让她跟自己沉沦在这一时的欢愉里，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许久以后，蒋文白才放开燕文墨，呼吸粗重着，他的唇沿着脖颈蔓延，他能感觉到触碰人颤栗和害怕，像是被猛兽抓住的食物，而他则是猎食者。
湿糯的触感从脖颈蜿蜒向下，而后是锁骨，甚至…燕文墨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蒋文白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低低问道：
“还不行吗？？”
燕文墨垂了垂眸子，没说话，神色仍旧有些固执，蒋文白长叹一声，放弃了他准备用牙齿拉开燕文墨衣裙系带的举动，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抱住她，怅然说道：
“无妨的，我可以等，反正我们是夫妻，你总不可能一直拒绝我”
说着，他低头，在燕文墨肩膀上咬了一口，肩膀上的疼痛让让燕文墨瑟缩了一下，低低道：
“可以了吧”
蒋文白没说话，也不知想着什么，半晌过后，他抬起眸子，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开口道：
“这件事解决之后，你得嫁给我，别忘了，织梦城里，我可是…”
对于蒋文白的说辞，燕文墨没好气的看着他质问道：
“你不说你不会道德绑架吗？！”
蒋文白沉默两秒，而后毫无负担的开口道：
“我反悔了”
对于他的说辞，燕文墨直接翻了个白眼，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蒋文白见她如此，神色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才开口问道：
“什么时候出发？！”
燕文墨扯开他黏在自己身上的手，没好气道：
“自然是现在，越快越好”
蒋文白闻言看向她的脸，沉默了一瞬，才自言自语提议道：
“魔尊很危险，就交给我，你…去找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