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训练有素的士兵从城门而入，这些士兵看起来风尘仆仆，和皇城司那些士兵一看就不一样，他们身上充满着新鲜的血液的味道，充满着肃杀的气息。
接着是两排骑着骏马的士兵，这些士兵看起来更加的肃杀，马和人看起来都经过了长途奔波，却精神奕奕。
这两行归来的士兵像是一道闸，将拥挤的街道分开，将拥挤的人群划到了街道两边。
卫圆圆踮着脚也看不到，青书干脆抱起她往前头挤，玉环抓着青书的衣襟跟着一起挤，一路上被人埋怨着白眼着，终于挤到了前排，青书看了看血腥肃杀的士兵，担心地看向卫圆圆。
她担心姑娘被这些真的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士兵给吓到，但卫圆圆只是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就放了心。
玉环好不容易跟着挤了过来，被挤得灰头土脸，实在有点狼狈。
两排骑马的士兵过去一半，卫圆圆看到了那个骑在那匹最高大雄健的白马上的身影。
是七皇子！
七皇子翻年应该十二岁了，这一场赴南方的厮杀，让他完全褪去稚童的气息，看起来就像是征战多年的老将。
卫圆圆看着从远处而来的七皇子，人群中在欢呼，身边的民众热烈地讨论着七皇子的战绩，据说一举歼灭了活跃在云贵一带的土匪，诛杀了土匪上千人。
和土匪交手数次，无一败绩。
卫圆圆看着那个少年越来越近，她上次见到他，是那次在城门口，他一剑解决了那个叛贼，鲜血喷了她一脸一身。
她当时是懵了，还温暖的鲜血喷上脸的感觉并不好，但也没那么可怕。
可能经历了上辈子无声无息中几百上千人殒命的盘算，她对人命并没有一般人的在乎。
比起鲜血喷到脸上的感觉，她对七皇子当时的表情印象更加深刻，那个十多岁的小少年，表情一片肃杀，眼神里是绝对的黑暗，那种黑暗是她上辈子活了三十年，运筹帷幄指点江山，遇到的、来往的都是腹黑心黑手狠的人也不曾见到过的。
而这一次，七皇子周身的黑暗更加明显了。
像是在鲜血和烈火中淬炼过，从皮肤到骨血全都是纯黑的。
毫无感情和感觉，生命中只有杀戮，没完没了的杀戮才是滋养他活下去的营养。
这种感觉让卫圆圆打了个寒颤，身边的玉环立即问，“少爷，你冷吗？”
“不冷。”卫圆圆喃喃地说，上辈子七皇子是什么样子的呢？除了早逝的太子，其余五个皇子都在夺嫡之路上留下了痕迹和鲜血，但她似乎好像从未将七皇子放在对手的位置上，他在她上辈子的版图和战略中好像不存在。
为什么呢？
就在卫圆圆绞尽脑汁的思考时，一个挤在前排四五岁的稚童向前扑去，倒在了路中间，眼看着七皇子的马就到了跟前，前蹄已经抬起，眼看着朝已经懵了的稚童后心——
周围传来了尖叫声，稚童母亲的哭声，稚童已经吓傻了，呆呆地张着嘴趴在地上，眼睛看向母亲的方向。
卫圆圆抬起了手，又放了下来，就在她抬手的同时，身旁的玉环冲了出去，扑到了稚童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稚童。
“玉环！”卫圆圆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同时，青书也冲了出去，抱着玉环和稚童打了个滚，七皇子的马蹄毫无停滞地落了下来，踩在了青书的右手臂上。
七皇子眼皮不动，像是这一切都没发生，骑着白马走了过去。
跟在他身边的将军挥起鞭子，抽在了青书背上，青书为了护着玉环和稚童，只能生生地扛了，而且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出手。
那个将军抽了几鞭子，忙驾马追上了七皇子。
后续还有几十个骑马的士兵，青书在那个将军离开后，已经抱着玉环和孩子滚到了另一边，等两排士兵过去，街道恢复了正常的热闹，孩子的母亲哇一声哭着扑了过去，给玉环和青书跪了下去。
卫圆圆也连忙冲过去，看到青书背上的鞭痕已经渗出了血来。
玉环还好，除了身上脏了，头发散开，显出了她姑娘的身份，倒是没受什么伤。
稚童被其母亲抱住，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那个妇人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跪下来给青书和玉环磕了三个头，可能怕惹麻烦，抱着孩子匆匆钻入人群走了。
“我们回府吧。”卫圆圆不情愿地说，这是没办法逛下去了，玉环衣服脏了头发乱了，青书受了伤，他们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的。
而且，她出来玩是出来玩，也没有一个人闲逛的心情。
“公子！”玉环嗫嚅着说，她很后悔，自己没能力却要出手，结果却害青书受了伤，害姑娘不能尽兴的玩。
“算了，回去吧。”卫圆圆对玉环毫不顾及自己冲出去救人的行为没有评价，她当时也提起了心，却狠下了心，但玉环不同，她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她就是个柔软的善良的姑娘，这样做也没错。
卫圆圆相信，如果不是牵涉到玉环，青书也不会出手。
青书想了想，“公子，那边的店铺开着门，去买一件外袍换上即可，不用立即回府！”
卫圆圆看了一眼青书背上渗出鲜血的鞭痕，她摇了摇头，“以后还有机会。”
“青书，对不起，都怪我！”玉环抱着青书的手臂，内疚自责的不行。
在外人看来，一个姑娘抱着一个男人的手臂，非常不像话，已经有人指指点点了。
卫圆圆看了看方向，“走吧，回府！”
他们需要穿过东大街才能回去，而现在的东大街，正热闹。
玩杂耍的，喷火的，变戏法的，猜灯谜的，将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路过一家店铺时，玉环去买了一件斗篷给青书披上，青书眉峰不动，像是那伤口并不在自己身上。
玉环更加内疚和自责了，都是她害的！
而卫圆圆觉得，青书能有如此身手，当初受了不少苦和痛吧？苦的习惯了，痛的麻木了，才会变得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