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饭店包厢，没等多久，许经理就来了，他似乎很匆忙，从外面赶来的，这么冷的天额头全是汗。
看到两人，许经理就笑道，“你们对商场感兴趣，那可太好了。卖给别人，我还担心生意不火，卖给你们，我就放心了。”
这话听着是吹捧，张秀花却不敢应和，她嘴里谦虚回道，“我们就是觉得这个商场地段不错。想试试，我想问下这商场是租下来的，还是买下来的？”
“买下来的。”许经理苦笑，“如果是租的，我就不用费心思卖了。你们在南方有门路，可以把品牌弄过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以前打的关系都是国企工厂，但是许多新兴时尚品牌都是私人工厂。他求爹爹告奶奶，那些人只看中利益，根本不愿意过来。
张秀花问他，“商场还有多少年到期？转让费多少？”
许经理让他们看自己签的证件，“总共是四十年，像这种商场最长四十年，到了时间，再续往下续就可以了。”
张秀花点头，静静等他答复。
许经理低头想了想，咬了咬牙道，“之前我花了四十万拿下的，转给你们，我就要三十万。”
三十万？张秀花听到这个价格，直摇头，“这个商场地段是不错，但是它的房子太老旧了，用不了几年就得推倒重盖。那花费更大。”
主要这个商场没有电梯，十年之内必定要翻新重盖。
许经理跟她讨价还价，“房龄十几年不假，但它刚刚装修两年，还很新，地面全铺的是瓷砖，还有人员全是私企，不需要像国企那样，很难辞掉。”
他数着商场的好处，张秀花逐一反驳。
李建国就在边上听着，时不时给两人倒茶。
最终张秀花说了自己的报价，“二十万。如果你想卖的话，我们可以随时过户！”
许经理想都不想就拒绝，“不可能！那我得亏一半！”
张秀花笑道，“我拿下来也得铺货，手头得留点余钱。咱们先吃饭吧，回去你再想想。”
许经理哪里吃得下去，二十万？她也太狠了，直接砍了十万！
许经理声音透着急切，“咱们认识多年，我便宜点，二十八万，最低了。”
张秀花见他这样，猜到他正缺钱，心中有数，没有回答，先招呼他吃饭，“肚子饿了，大脑就跟不上，咱们先别急，谈生意没有一次性就谈成的。你回去好好考虑，我回去也好好想想。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
她这话在后世已经算是烂俗的说辞，但现在的人却是头一回听，觉得挺有道理。
吃完饭，双方分开。
张秀花和李建国回到啤酒厂，李建国忍了一路，终于憋不住，“你不是想跟他合作吗？怎么现在变成买下商场了？”
“先买下商场，这样将来生意散伙了，也是他走。”张秀花觉得房东的意义就是宣誓主权用的，“买下之后，我再告诉他我的构想，再聘请他当经理，给他股份。两者并不矛盾。”
李建国懂了，但是他觉得她这次砍得太狠了，“你一下就砍了十万，他未必同意！”
“不同意就拉倒。我也不是非要买这个商场。”张秀花也不放在心上，她已经谈完了，接下来就等对方接招，“这事交由我来谈，你别跟他见面。”
李建国巴不得呢，他本来也不删除谈价，一口答应，“行！我本来也忙得很。二狗不是说要给咱们工厂配皮卡嘛，我找了几个壮劳力一块报驾校，我也跟着一块报。等今年分红，我就可以自己买一辆轿车，自己开。以后咱们去县里都不用那么麻烦。”
张秀花没想到他愿望还挺大，“行啊，那就报吧！我也能沾光啦！”
张秀花在家待了三天，再回去火车上班，就看到组长额头有伤疤，吓了她一跳，“脸头怎么了？”
组长捂住额头，“我没事。就是磕了一下。”
她继续去忙了，同组的小陈告诉张秀花，“在上一站跟乘客起了争执，被对方推了一下，待会儿你去推销注意11车厢的那个大嗓门男人，他一看就不好惹，你躲着点。”
张秀花点头答应了。
因为小陈的提醒，她去推销时，还真就留意对方。这男人长得很凶，明明是五月，东北这边还穿着外套，他居然露出胳膊，那上面是纹身，瞧着像虎，一看就不好惹。
可能是看她年纪大，她在边上推销时，对方只是言语粗鲁了一点，并没有调戏她。
当然买东西时，被言语挑衅好几次，那拳头好似要落过来似的。
张秀花有好几次没忍住，被小陈强行拉走，“张姐，我知道你生气，但咱们势单力薄，真得忍忍。那些外国警察不会管我们的。”
张秀花只能强压住火气。
等过了边境，乘警下车，火车里的氛围就变得不一样了。这些人说话声音明显变大，时不时还会调戏年轻的乘务员。
张秀花在边上瞧着，看着这些乘务员面红耳赤，心里除了愤怒，拿这些人丝毫没有办法。
好在这些人是过来赚钱的，只是言语调戏，没有真的行动，他们有惊无险到了莫斯科。
到了站，乘客们都下了车，张秀花也收拾自己的行李，小陈见她要下车，叫住她，“外面这么乱，你要下车？”
许多乘务员为了安全，他们轻易不下车。但是张秀花到这边可以倒卖，所以她几乎每次都下车。
“没事！我在这边有认识的人。”
这时候大毛跟华国重新建交，来往也日益增多。
莫斯科也能见到不少华国人的面孔。有些人甚至在这边开了店。
这边的氛围比以前好多了，粮食也管够，大家也有了笑模样，张秀花还看到不少新开的餐厅和服装店。衣服的价格贵得不行，比首都贵三倍还多。
张秀花卖完东西，在这边吃了饭，就在租处睡了一晚，就回来继续上班。
等她再次回到老家，李建国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你赢了！许经理已经同意了。”
张秀花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他是不是找过你？”
“是啊。我说你工作去了。他跟我商量价格，但是我说我做不了主。”李建国把商场最近的情况说了。生意越来越差，旁边还开了一家电器行，原先商场卖得最火的电器也被挤了。虽然电器供不应求，但这么大商场，也不能指着电器一样。要知道电器是国产，配额有限。卖多了，厂家也不给配货。
张秀花点头。
转眼，李建国带着张秀花一块见了许经理。
多日不见，许经理比之前又瘦了许多。可见他压力有多大。李建国说现在商场发不出工资，他找别人投资，但是那些人开价比张秀花还低，许经理没办法才重新找他。
坐下来，两人一阵寒暄。
张秀花有心跟许经理打好关系，毕竟还要用这人，这次态度比之前要和善许多，“咱们这路段确实还成，旁边又看了一家电器行，人流量也起来了。”
许经理颔首，“是啊。”
他叹了口气，“就按照你之前说的吧，二十万就二十万吧。”
张秀花点头，“那咱们先签字，我还有个主意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要是觉得成，你就干，要是不成，就当我没说。”
许经理不明白她想说什么，见她愿意掏钱买，他看了一遍张秀花签的转让协议，没什么问题也就签了字。
“这是我请律师帮忙写的。”这个商场是张秀花和李建国共同出资，用的钱就是投资啤酒的分红。他们家分为三部分：张秀花的个人分红，李建国的个人分红和共同的分红。
共同分红是七万，张秀花添了十万，李建国添了三万，凑了二十万。店是买下来了，但是货的钱还不够。所以还得让许经理添一笔。
等许经理拿到支票后，张秀花把自己打算开个超市的想法说了。
许经理微怔，“超市？”
他倒是个有见识的，也去南方大城市见过超市，说得好听一点，其实就是小卖部的扩大版。
开超市确实有前途，但是铺货也是个大麻烦，可他随即又想到他们本来就有小卖部，再开一个算是熟能生巧，“你们这想法挺好。我要是有钱，也想投。”
这话正合张秀花心意，她立刻邀请许经理一起合作，“你现在有了二十万，发完工资，剩下的钱开店，顶多是个小卖部，不如咱们一块合作。你出人才和资金，咱们按比例分红。”
许经理没想过要投资超市，见他们主动邀请，他一时无法决定，“我回去后要想想。”
张秀花颔首，“行！两天后我就回去上班了，你尽快给我答复吧。”
许经理果断道，“我明天给你答复。”
虽然他还没决定投资，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双方吃得好喝得好，聊得也很开心，算是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