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频频传来捷报，整个朝堂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司徒简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司徒煦捏着信纸凑到烛火边，“信上说他进攻的很急，势头凶猛，几乎不给东离喘息的机会，夜半偷袭、设埋伏……打法同之前大相径庭。”
“他急什么？”司徒山皱眉。
“估计是想速战速决，如今龚夜就是用底下人的命在拖他，撑不了多久。”
“既如此我们要加快动作，还有安晟川和司徒淮那边，你盯着点。”
司徒煦点了点头，突然讽笑道:“父王可知霍砚胥为何想速战速决？”
司徒山不解。
“父王忘了他有多宠他那个小夫人？”
司徒山觉得有些可笑，一个女人而已，不过，密报上调查的内容绝对属实。
“父王别小看了她，前几日有幸一见，姿容甚绝——”
多了这么一个存在，于他们来说是好事，只要能拿捏住霍砚胥，这女人就是他们的底牌。
倘若有机会，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了，纳入府……
倒是值得期待。
成玄世子三天两头的往将军府跑，又是送东西又是邀请游湖，不出几日的功夫，成玄世子追求霍家三小姐的事闹得是满城风雨。
京中盯着成玄世子的千金不在少数，且不说司徒煦本人文武双全、相貌出众，若是真成了世子妃，待世子承袭爵位，整个幽州都是他的，偌大的幽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般地位想要的大有人在。
在外人看来，哪怕背靠霍家，霍行芷也是配不上司徒煦的，她可是庶子之女。
霍行芷愿意应他的邀约，一是记着幼时情谊，二是每次都有哥哥同去，哪怕在府中，两人待在一块儿的时间也不多，有这样难得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推脱。
却没想到煦表哥对她有意。
“煦表哥，你很好，值得更好的姑娘，还是，不要浪费心思在我身上了。”霍行芷不善言辞，性子内敛，拒绝起别人来却很果断。
“芷儿在我心中便是最好的，我此次入京，就是为了你，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可否再好好考虑考虑，给我一个机会。”司徒煦本就生得好，此刻情真意切的模样着实是令人心动。
霍行芷没有犹豫地摇头，转身离开。
她没看到，身后之人阴森可怕的神情。
——区区一个庶子之女，也敢同他拿乔，不知好歹！
远处一棵粗大的樟树下，霍怀青负手而立，面朝湖水，湖面很平静，只偶尔泛起一点涟漪。
一个孩童掷了枚石子，水花四溅，漾起波澜。
斜阳穿过树叶撒下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肩头，显得孤然萧索。
不知为何，霍行芷从哥哥背影中看到了落寞。
霍怀青似有所觉，转过身，微笑着向她走来。
“哥哥，我们回家。”
她不说，霍怀青就不会问，“好，我们回家。”
霍行芷弯了弯嘴角。
第二日，赐婚的圣旨就到了将军府。
霍行芷怔在原地，阳光很好，炫得刺目，她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血液都凉透了。
幽州，距离京城上千里地。
杨氏乐的眉开眼笑，虽舍不得女儿嫁那么远，但当娘的都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归宿，成玄世子从各方面来看都是她家芷儿高攀。
“快去接旨啊，愣着做什么？”杨氏轻轻推了推女儿。
霍行芷无措地回头，眼睫颤抖，祖母和娘都很高兴，她知道如果接下这道圣旨，那一切就都不能挽回了，她明明拒绝了啊，为什么还……
哥哥不在，谁能帮帮她，她不要嫁去幽州，她不要——
娘，我不想。
她无声地对着杨氏开口，杨氏却又推了她一把，“快接旨！”
霍行芷闭了闭眼，颤着手伸上前。
一道鹅黄色身影突然出现，纤细好看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向下微微用力。
“云夫人。”马公公看到来人忙躬身行礼，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也紧跟着。
“你不想嫁？”云姝苡盯着霍行芷问道。
霍老夫人不明白她过来添什么乱子，严肃地叫了她一声，示意她回去。
云姝苡没有理会，只是盯着霍行芷，眼神温柔有力量。
她在告诉自己，无论说什么她都会支持，霍行芷瞬间眼睛有些酸。
她回握住云姝苡的手，看向马公公，“臣女才疏学浅，无德无貌，实非成玄世子良配，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这事儿若是搁在别人身上，马公公早就撂挑子怒了，他代表的是圣上的威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抗旨不尊乃大不敬，拖下去打板子都是轻的。
可这云夫人就站在旁边，明显是向着霍三小姐。
他可是见识过霍将军的宝贝劲儿，大婚之后携夫人入宫那日，背到太和殿门口才把人放下来，进了殿那手就一直牵着，半刻都不带松开的。
皇宫面积大，云夫人一看就是个身娇体贵的，撑不下来也情有可原。
宫内只有皇帝太后还有正三品妃嫔之上可乘轿辇，皇上听说了此事，还特意赐了轿辇，偏偏霍将军不用，非要再背着夫人出宫。
云夫人嫌丢脸不要他背，霍将军也不知说了什么，把人逗得娇笑不迭，有宫人看到，云夫人揪霍将军的耳朵，霍将军不但不生气，那眼中的宠溺之色毫不遮掩。
霍将军出征那日走得匆忙，还不忘向皇上要走庄太医到他府上。
“马公公听到了？”云姝苡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这——”马公公有些为难。
“公公不必纠结，回宫如实禀报即可，我既嫁给将军，也算得行芷的长辈，还请马公公代为转告，望皇上收回成命。”
霍老夫人又喊了她一声，这回语气里的怒意很重。
马公公带着人回宫复命去了，这是第二回带着圣旨回去，第一回还是皇上给霍将军和云安郡主赐婚。
自从云姝苡怀了身子，霍老夫人就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今日确实动怒了，行芷的婚事与她有何干系！
她也瞧得出来芷儿不想嫁，可是世家女子嫁人向来身不由己，她爹是庶出，说破天了不是给皇子、重臣家的嫡出做小，就是嫁给庶出的或是身份低的人家做正室，成玄世子愿娶她为妻是她的造化，她不懂事，你这做叔母的插什么手。
不过霍老夫人一看到她那肚子，再大的气都散了一半，挥了下袖子面色不虞地走了。
更别提杨氏，就是再怨也不敢对三弟妹说些什么，没好气地拽着霍行芷离开。
霍怀青接到消息马不停蹄地找到司徒雷煦，一拳就挥了上去。
“你明知她不想嫁你，为何要逼她！”
司徒煦戾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他强压着才没还手。
“我也没想到皇叔会赐婚，皇叔问我可有心仪的人，我说了芷儿的名字……”司徒煦面带愧色，“你放心，我会去求皇叔收回旨意。”
“你最好说到做到，芷儿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她！”霍怀青怒气未平，大步离去。
司徒煦蹭了下嘴角，看向门口的眼神凶狠，还真不愧是兄妹，一样的不识好歹！
不过——
他向来心细，无论对事对人观察入微。
他这做哥哥的貌似……不只是作为兄长维护妹妹的生气，那眼神里好像掺杂了点儿别的东西。
司徒煦突然笑了。
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