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亮光。
荣向安端着餐盘，摸索着走到窗前，地上似乎有东西，他差点被绊倒，随着窗帘被缓缓拉开——
黑暗被照进来的阳光彻底吞噬，荣向安这才看清房间里的状况。
很乱。
玩偶、书、枕头……扔的满地都是。
床边的地毯上坐着个披头散发的人，眼神呆滞，瞳孔无神。
一个多星期前就开始了，自从她被董家夫妻带回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面还会时不时地传出尖叫摔打声。
这些日子，董家从上到下都笼罩着惨淡压抑的气氛，夫妻二人连一顿正常的饭都没有好好吃过，尤其是董玉她妈妈，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佣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清楚肯定和董玉有关系，他们可不敢多嘴，做事比平时更用心了些。
这会儿董玉爸妈都出去了，荣向安借着机会从他妈那接过早餐主动去送。
想起他妈头上的伤口，荣向安敛了敛眸子。
他端着盘子朝她走近，“吃点东西吧，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
握着牛奶杯的手举到她面前。
“砰！”
她挥手打落，碎了一地，奶香味飘荡在空气中，“滚出去！”
声音带着嘶哑，嘴唇干裂得厉害，看样子很久久没喝过水了。
荣向安伸出手指点了点玻璃上残余的牛奶，朝她带着血丝的嘴唇碰去。
她这次没有躲开，黯淡无波地看着荣向安。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还有父母，还有朋友，他们都很担心你。”荣向安的声音低的近乎呢喃，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尤其是你的同学吴芊悦，我在门口碰到过她很多次了，她问我你怎么样，她很担心你，你不想见见她吗？”
实际上，吴芊悦一次都没有来过。
“她还让我转告你，那天——
她很抱歉。”
董玉自从听到吴芊悦的名字，神情就开始变得狰狞，“那天”两个字似洪水猛兽般侵入她的大脑。
过了很久，董玉才又说话，“她，怎么样？”
“除了担心你，没什么别的，”荣向安轻声回答，“之前朋友发给我一张图片，她看起来很幸福，你也要尽快振作起来。”
图片里的吴芊悦穿着纯白色的礼服，笑得真开心呐。
让她忍不住想要划烂那张笑脸。
看来她过得很好啊。
董玉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吴芊悦应该像自己一样，变成一摊不人不鬼的烂肉，每分每秒都在被那些痛苦的记忆折磨撕扯。
可她——
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凭什么呢？
荣向安觉得差不多了，捡起地上的碎片，把面包留下，起身离开。
关上门后嘴角微微扬起。
门外站着荣母，她看着盘子上的碎片，着急地问道，“没伤着你吧，哎哟，以后还是我送。”
“妈，还疼不疼？”荣向安看向她额头贴着纱布的一块。
“不疼不疼，妈这皮糙肉厚的。”
“要不了多久就不会了。”
儿子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荣母摸不着头绪。
这主人家的小姐，看样子还有的折腾，以后还不知道干出什么事来呢，她们这些佣人送个饭都提心吊胆的。
…
王珍婷母女被放出来后，在医院躺了几天，回家却发现门打不开了，门口堆得都是她们的行李，扔的乱七八糟。
甚至还有内衣内裤散落在外面，不知道是房东没给装好，还是被人翻过。
这房子是姜德松给租的，她连房东的电话都没有。
就算有也没用，肯定是姜德松把她们赶出来的。
“妈，怎么办啊？”吴芊悦哭哭啼啼地捡地上的东西。
“你问我我问谁！”王珍婷面色难看，被她哭得更是心烦，上手使劲拧了她几下，疼得吴芊悦直抽抽。
最近王珍婷对吴芊悦那是非打即骂，说动手就动手。
两人最后去了家旅馆。
刚安顿好，吴芊悦就接到了董玉打来的电话。
吴芊悦高高兴兴接了电话，想着自己的好朋友可有钱啊。
“你，过得好吗？”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哑。
“小玉，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有吗？”董玉正在对着镜子化妆，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继续道，“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和妈妈被赶出来了，我们刚到旅馆。”
“你把地址发给我。”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董玉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如往常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拎着包包上了车。
厨房里，刚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的阿姨发现刀架上少了一把——
剔骨刀。
…
友谊宾馆。
董玉刚一下车，吴芊悦就扑上来给了她个拥抱。
如果此时吴芊悦低头，就能发现对方死死握住的拳头。
“小玉，你是不是瘦了，怎么看着跟之前不太一样啊？”
“可能是吧，别说我了，你这身上这是怎么回事？”董玉关心地问道。
“是姜栀干的……”
吴芊悦一边向她诉苦，一边带着她上楼。
“是吗？那她可真是太过分了。”
到了房间后，吴芊悦发现董玉还在盯着她身上的伤口瞧，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她也没多想，还把衣服撩起来给她看后背。
长长的指甲划过结痂的伤口，吴芊悦觉得有些痒，躲开她的手。
“阿姨呢？”
“我妈她去买东西了，”吴芊悦想起来酒吧那次，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天，你——”
“什么？”董玉明知故问道。
“就是我们去酒吧那天晚上。”
“你跑了之后——”对上吴芊悦那有些心虚的眼神，董玉不由在心里冷笑。
她故意停顿了一会儿，“酒吧保安就过来了，我没事。”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出事的。”吴芊悦笑着说道。
那笑容在董玉看来却很扎眼。
“那你，没报警吧？”董玉把手缓缓伸进包内。
反正两人都没出事儿，吴芊悦心直口快道，“没有啊。”
“悦悦，我想喝杯水，你可以帮我倒吗？”
“好。”
“咚！”
头部受到重击的吴芊悦当时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