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软包门被合上，隔绝了一切噪音。
简予深从口袋掏出烟，微微侧头，避开斜横的风，虚拢的火苗点亮他的眉眼一瞬又暗下。
“有没有考虑收购程氏？”
提到程氏，陆时谦无意识地蹙了下眉，只因姑姑还未离世就已经得知姑父出轨，从那时候起拒绝任何合作，那个钱，给谁赚都不会给程家。
也不知道姑姑为了所谓的名声，还是什么，一直隐忍。
忍的后果就是离世不到一个月那人再娶。
后来以棠突然离开，他打过电话，那丫头什么都没说，只道：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些都是借口。
想必跟程家脱不了关系。
所以这些年陆氏一有机会就打压程氏，不过，几次都没成功，紧要关门都会出点岔子。
派人去查，却毫无头绪。
不然程氏早倒闭了。
思绪到此，陆时谦长长地吐了口烟，“你怎么跟女人一样?三年前收购到一半突然放弃，这都不说还注资，现在又提，唱哪出啊你？”
三年前…
简予深蓦地想起那天包厢里，一睁眼便对上一双潋滟的杏眸，即便光线昏暗，依旧能瞧见眼里勾着不知所措，像只受了惊的小猫。
等他起身过来时还是那副怯怯的小模样。
同现在张牙舞爪比起来，判若两人。
陆时谦没等来回答，撇头瞅他，就见这狗对盯着烟头发愣，“怎么？有难言之处？”
简予深弹了弹蓄半截的烟灰，答非所问：“你出面，正好替你姑母出一口恶气。”
明显的逃避，陆时谦听出来了，相识多年，对他性子有所了解，就算追问也不见得说。
索性跳开话题，就着他的话说：“恐怕难，这些年我不是没使过绊子，但程家背后有势力罩着。”
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了，“到现在没查清。”
简予深神色未动，一脸坦然道：“这些交给我。”
清楚两家的弯弯绕绕，不拐弯抹角了，“让程祁坐那个位置，怎么样？”
陆时谦着实没看懂，“你目的是什么？”
简予深更直接了，半个字废话都没有，“想你做我大舅哥。”
陆时谦抽烟的动作一顿，蓄在烟头上的烟灰被抖到手背上，烫得他一激灵，“大舅哥？什么大舅哥？”
陡然反应过来，两根眉骨不约而同地跳了下，就说今晚这么殷勤是几个意思，合着打以棠的主意。
“我妹还小，你嚯嚯其他人！”
简予深气乐，但凡换个借口也不会这么侮辱智商，“她25了。”
陆时谦想也不想拒绝，“不行，别动以棠。”
撇头觑它，“怎么？把你那金丝雀给忘了？”
具体是谁不清楚，也懒得打听。
简予深：“……”
陆时谦的声音又传来，“我怎么听说她跟简淮在一起了？”
虽然简淮他也不好看。
相比之下，予深强那么一丢丢，没花花肠子，就是心黑。
“没在一起，”简予深唇角半勾，漫不经心的语调噙着势在必得，“有我在，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陆时谦就挺佩服他的脸皮厚度，“看把你狂的，知道姓什么不？”
视线在他下唇凝视了几秒，似乎联系到什么，面有愠色的拧紧了眉头，“你嘴巴怎么回事?”
简予深迟疑半秒，“上火。”
反问:“不然你以为？你妹咬的？”
见他如此坦然，陆时谦散去疑心，估摸着以棠没那个胆，到现在还记得她见予深那个害怕的模样。
作为一个哥哥，必须表明立场，“你最好斯文点，她是没爹妈，但有陆家。”
虽然这些年这丫头从来没找过陆家，不知道是倔还是怎么。
将烟往灭烟石戳了戳，“你说合作让小祁顶替位置我答应，但——”
语速有明显的停顿，“以棠这事儿你得问她。”
突然想起他的另一桩情史，“我要是没记错，你大学是不是交了个女朋友？”
作为当事人的简予深很是费解，“我怎么不知道我大学谈恋爱了?”
陆时谦觑他，“装，给我装！”
凉凉地呵了声，“白月光果然不一样，藏得这么深。”
简予深：“……”
还黑天鹅。
陆时谦懒得跟他扯，进包厢之前又撂下一句，“你真要追我拦不住，但别搞强迫那一套，不然朋友都没得做！”
简予深就当他同意了，“谢了。”
陆时谦一脚已经踏进包厢又陡然收回，一脸正色道：“我没同意。”
简予深没跟着进去，他把目光投向城市的流光，万籁俱寂，烟在他指间，闪烁明灭。
半晌，一道轻沉地嗓音在夜色散开，似低喃。
——糖糖，该回来了。
......
陆时谦不放心，出了包厢找个安静的地方拨通妹妹的电话。
程以棠还在加班，看到号码时神情明显一凝。
犹豫半秒，换了个称呼，“陆总。”
陆时谦心情本来还不错，闻言，板起脸，“程以棠，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说话！姑姑走了，其他亲人都不认，是吧！”
他也是姑姑去世前才得知以棠不是亲生女儿，可那又怎么样，一点都不影响他们对她的疼爱。
被凶了，程以棠反而弯起唇，轻轻地喊了声，“哥。”
陆时谦的神色缓了几分，“在干嘛？”
程以棠视线从电脑离开，捏了捏发涨的太阳穴，眉眼藏着不深不浅的疲倦，“改方案呢，找我什么事啊？”
陆时谦道重点，“你是怎么招惹到简予深的？”
程以棠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是…怎么了吗？”
那段过往，她实在不想过多人知道，尤其是她的亲人。
电话里的语调不变，“简予深看上你了。”
“……”
落下心之余又觉得无语，很是无语，“你把他打发走。”
陆时谦心里有数了，“行。”
挂电话前问起另一个，“那简淮呢？”
说出自己的态度，“要是在一起了赶紧分，不是好鸟，听哥的。”
程以棠不禁失笑，简淮这才回国一个月花名都已经在外了。
实话实说：“没在一起，他就拿我挡箭牌。”
这下，陆时谦放心了，“早点休息。”
退出通话，找出好友的聊天框，【刚问了，以棠对你没意思，死心吧。】
简予深没回，而是退出聊天框，点开备注号码，编辑信息，【晚安。】
程以棠当即删除。
本来挺安的，一看到他就不安，哪怕只有寥寥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