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看着音袖准备好的厚礼，眉头微皱。
一只白玉如意，一对琉璃金步摇，放在她这里当然是难得的好东西。
但跟诚贵妃头上戴的那些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抛开皇帝的恩宠不提，如今宫里谁不知道，诚贵妃娘娘是财神爷投胎。一年挣的银子，比十辈子的俸禄还多。
刚才关心则乱，想着发现所谓的厚礼，原本就用不着。
曹琴默说道，“诚贵妃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怕是看不上这些俗物。”
“还是做一碗玉露团，本宫带过去，让诚贵妃甜甜嘴。”
音袖说道，“上次做完之后，龙晴粉（琼脂）剩得不多了，怕是不够。奴婢去内务府再要一些回来，娘娘想做个什么颜色的呢？”
曹琴默说道，“粉色的好看些，先看看白醋还有没有，没有的话一起准备妥当。”
“是，奴婢遵命。”
没一会儿，音袖带着个小宫女，提着篮子回来。曹琴默守在小厨房亲自动手，宫女做出来的味道，和她的比起来，还是差上不少。
将御膳房要来的半个紫甘蓝切成丝，先泡再煮。再将煮好的汁液放进碗里，滴上几滴白醋，就从紫色变成了粉红色。
然后将汁液倒进锅里，加上龙晴粉和白凉粉，煮到白醋的酸味消失不见。倒入莲花状的模具，放进冰盆里备用。
曹琴默将牛奶煮开后，倒入竹筒，让一个身强体壮的太监，拿着竹筒不停摇晃。摇了半个时辰，终于分离出了酥油（奶油）。
音袖将一早就炖好放凉的燕窝端过来，还有冰盆里凉好的莲花玉露团。
打开后取出，放到燕窝上，像是粉红水晶雕成的莲花，晶莹剔透。
曹琴默把酥油点在花心上，又淋上一层桂花蜜。
这东西据说是唐朝的时候，达官显贵最爱的点心之一。除了味道不错，花样好看之外，也因为紫甘蓝难得。
不是在皇宫，或者王公贵族之家。一般的富户，连名字都没听过，更别说拿来做点心。
就算是现在，也不是随便哪个小主能用得上的。她学着做这个，原本是想拿去皇帝跟前争宠。
现在想想，送去养心殿又如何。她一个王府出来的旧人，还能从这么多得宠的嫔妃里面，杀一条血路来吗？
既然不管怎么做都没有恩宠，与其把功夫用在讨好皇帝身上，还不如用在讨好诚贵妃和华贵妃身上。
毕竟从她们那里得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能拿到手里。
至于皇帝那里，等温宜再大点儿，亲自去更能得到皇阿玛的怜爱！
音袖看着眼前的玉露团，悄悄咽了咽口水。连样子都这样精致，吃起来不知道该是怎样的美味。
“娘娘这次做的，比上回更好看，诚贵妃见了一定欢喜。”
曹琴默将做好的玉露团放进食盒，小心的盖上盖子，笑着说道，“比不上翊坤宫做的那些，也就图个新鲜罢了。”
“交好后宫，就像敬妃那样，哪怕是靠熬资历。本宫到底还有温宜，日后未尝没有封妃、甚至是封贵妃的命！”
“位分越高，温宜的前程就越好，日后指婚就更能指一个好人家。”
音袖笑着说道，“皇上最疼爱公主，即便娘娘不提，也一定会为公主挑一个最好的夫婿。”
曹琴默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对未来的担忧。
“满蒙联姻是旧俗，先帝那么多位公主，只有一位嫁在京中。别的都许配给了蒙古王公。”
“除嫡亲女儿之外，还有不少宗室格格，也都被挂了个公主名号嫁过去。”
“区别就是受宠的公主能嫁到富庶、近些的地方，还能在京中修建公主府，常在京中居住。”
“而不受宠的公主，大多都只能远嫁。要是运气不好，嫁到漠北蒙古或者漠南蒙古，受苦不说还有战乱。”
“一个不慎，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
“温宜虽然是皇上爱女，但皇上只有两个女儿，且淑和的年纪又比温宜大上好几岁。”
“朝政之事瞬息万变，我一没有宠爱，二没有皇子，三没有娘家帮扶，护不住女儿。”
“不早些做打算，等事到临头就晚了。”
音袖闻言也有些难受，以前她总觉得公主是天之骄女，注定一生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但没想到还有这些事情等在后头，一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公主会嫁到那些不毛之地，音袖就觉得不忍心。
可是这种事情，就算娘娘提前这么多年，就已经想到要预备起来，又真的能有法子吗？
音袖觉得除了平白生出许多烦恼之外，并没有太多用处。
“娘娘，有些话奴婢本不该说，但您虽说是公主生母，可事关公主的终身，您也是说不上话的。”
“就算想要使力，也没有我们能使力的地方。”
曹琴默叹了口气，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强忍着自己的嫉妒之心，想要交好后宫。
等到温宜婚嫁的时候，若能多几位受宠的嫔妃替温宜说话，那她今日做的一切，就没有白费居心。
“走一步看一步吧，难道本宫还真能放下心不管不顾，等到温宜大了，看运气不成？”
曹琴默和音袖带着食盒，往储秀宫走去。之前原本是想着，从诚贵妃那里打探一下种痘的事情，看看是否真的像大家说的那么安全。
谁料不知怎的又担心起温宜的未来，突然发现自己除了讨好别人，竟然没有半点法子。
曹琴默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当初她被赐给皇上做格格的时候，她母亲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嫁进王府，家里就有了靠山。若是王爷成了皇帝，曹家更是攀了高枝，也算是皇亲国戚。
忧的是她若不嫁进皇室，家里只会给她安排门当户对的婚事。哪怕家里已经败落，但也是过着被人伺候的日子。
不管嫁到何处，以她的手段，作为正室，她会过得比在宫里做个小嫔妃，好上太多。
不过若是让她选，她多半还是会选入宫这条路。
谁让她爹娘原本也没想到她真能被选上，早就给她看了个人家，就等着她落选。
而那家人后来贪污受贿，被登基后才发现接了个烂摊子，国库空得能跑马的大胖橘迁怒。
直接抄没了家产，一家子不管男女老少，都发配到陕西清理黄河河道去了。
她水性不好，承担不起这份儿苦工！
胡思乱想了一路，到储秀宫外头，曹琴默理了理思绪，挂上温和亲善的笑容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