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即将挥向pp的红绳，黑猫大人乖乖下了楼。
窗台上露出了三个脑袋，宋家三人朝底楼望去，见到“宋雨晴”走出了楼道里，走向了小马的屋子。
宋妈侧头望去，要不是确认了女儿就在自己的身边，她也得被黑猫大人的幻术骗了。
两个“宋雨晴”不但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衣服都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制黏贴出来的。
唯一不同的是，楼下的假宋雨晴，脖子上戴着一个花布项圈，那是宋妈亲手替黑猫大人缝的。
宋家三人看着假宋雨晴敲开了小马的门，焦急地等待着。
不知道两人在屋里说了什么，假宋雨晴突然冲了出来，跑得飞快，都顾不得维持人形，一拐入楼道，上肢就趴了下来，恢复了猫身，一口气窜回了阁楼，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谈得怎么样了？”宋妈问道。
“没法谈了！”黑猫跳上窗台，气呼呼地亮出了爪子，像是将脚下的垫子当成了小马，用力地抓挠起来。
宋妈见它如此模样，心里更加好奇，“他怎么你了？”
“他、他、他……”黑猫大人都要被气疯了。
它就是去退个钱，多简单的事，他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最后竟然……
“竟然啃了我！”
它长那么大，都没有小公猫同它表白过，清清白白的身子，怎么能被个臭男人啃了？！
黑猫大人觉得自己不干净了，舔湿脚掌，不停地擦脸……
(?﹏?)?
看着挺老实的一人，没想到胆子那么大。
而且。
还是色胆。
宋雨晴吓得缩了缩脖子。
还好刚才去的是黑猫大人，不然遭殃的就是她了。
宋妈和丈夫对视一眼，扮白脸的事还得她出马。
拿起黑猫大人没还出去的800块，宋妈很有气势地下了楼。
屋子里的小马抓着脑袋，同样烦闷，见宋妈来了，手里还拿着那800块钱，更显烦躁，“钱，我是不会收的，是我自愿给雨晴花的。”
“我女儿想花的钱，自然是我这个做妈的出。”宋妈将这个“妈”字咬得极重，突然被二胎的体验让她非常不好。
才不管对方收不收，直接将钱拍在了桌子上，“我女儿还小，不懂事。你是个成年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应该比她清楚。”
她租的只是房子，人家看上的却是她女儿。
小马语气坦诚，“我和雨晴之间差了6岁。她今年18岁，我26岁。”
刚开始，他也只是把她当成妹妹。
可是第一次遇见女孩子，那么深情地望着自己，告诉他，她喜欢他，他没办法不动心。
“再过几年，等她毕业了，22岁了。”他也才28岁，“您还会觉得这6岁的差距大吗？”
宋妈不接受pUA，“那就先等她毕业了。”
“我知道你们城里人，看不上我这种农村来的。我工作时间不长，只有两年，在滨海没有房子，也没有车子。”
小马定定地望着宋妈，厚厚的镜片下一片真诚，“再多的钱，也不能买到真正的感情，不应该用钱多钱少来衡量。我对你女儿是真心的，这辈子我都会对她好的。”
宋妈直接翻了个白眼。
嘴上说得一句比一句好听，能当饭吃吗？怎么不拿出点实质性的，把他的工资卡拍在她的面前？
好歹是个敲代码的，又不是拧螺丝的。就算毕业的学校一般般，两年工作下来，工资至少能涨到6千＋了吧？
他身上穿的是最便宜的地摊货，住的是最便宜的老破小，省吃俭用，多的不说，五、六万总能攒下来吧？
用几顿三文鱼，就想把人骗到手。人长得一般般，想得倒是美。
如果这就是真爱，确实挺廉价的。
要知道当年，她和宋雨晴她爸认识的时候，家里经营的罐头厂出了事，外债欠了十来万。
那可是90年代的十来万，搁到现在，估计值个上百万了。
宋爸知道后二话不说，就把存折给她了。
换成小马，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怕是早跑了吧！
画大饼的领导要不得，画大饼的爱情更要不得。
才同她的假女儿认识了几天，就敢说一辈子对她好？
要是自己的女儿，长得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她还能相信小马有几分真心。
问题不是啊！
今天他能被一只猫迷惑，明天也能被别的狐媚子迷惑，这世上，几时缺过勾人的妖精？
意志这样不坚定的男人，别说只是个码农了，即便是马爸爸，宋妈不敢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他。
真女儿不行！假女儿也不行！
早断早好。
宋妈拿出了“丈母娘刁难女婿”的架势，好话、歹话都说了，没有想到，拳头全部打在了棉花上，小马咬死住两句“我是真爱”、“我不放弃”。
得！还觉得自己是个情种了！
宋妈铩羽而归，“退租！必须退租！”
三人一猫的意见出奇一致。
问题是人家一心要用真情打动未来的丈母娘，九头牛都拉不走。
宋爸用手抹了把脸，“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只有大人能解决。”
正用脚爪洗脸的黑猫大人：“……”
买鱼钱不是都退了吗？
对方自己不收，难道就要用它来抵债？
想到那人抓着它狂啃的样子，呜呜呜，黑猫大人浑身都不好了。
猫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吗？
“本大人不去！”
黑猫大人往墙角瞥了一眼，打算开溜，半个身子都已没入阴影之中，被宋爸抓住了后脚，逮了回来。
“没要你怎么样。”好歹是他们家的猫，没有送上门，让人欺负的道理，“你只需要这样……”
黑猫大人竖着耳朵听完，双眼一亮。
这个它最擅长了！
变幻成宋雨晴的样子，黑猫大人再次敲开了小马的门。
“你妈没为难你吧？”
小马迫不及待地抓起假宋雨晴的手，女孩子的手感就是同男孩的不一样，活了26年终于明白了课本中写的“柔若无骨”是什么感觉，让他舍不得放手。
这一次，假宋雨晴没有将手挣脱，仍由他一直拉着。
小马双眼亮起。
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了吗？
他早跟她说了，父母的心再硬，终究是拗不过子女的，只要她态度强硬一点，她的父母一定会让步的。
怀揣着各自的美好憧憬，两人相视而笑。
小马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可爱的一张笑脸，像早春的桃花，挂着清纯的露珠，为了迎接他的到来，由一朵娇嫩的花骨朵，怯生生地绽放出她的美。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花瓣开尽之后吐露的花信，有那么一丝毒蛇般的诡异……
手上的感觉也变了，原本柔嫩的小手，蓦地硬梆梆的，膈得他手疼。
小马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被他抓在手中的，居然是五截枯骨，像是被掩埋在泥土中，被腐虫啃去了皮肉，只留下被岁月侵蚀的泛黄的骨节。
这……
还能算是人手吗？
小马下意识地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抓得更紧了。力气之大，任他如何用力都挣脱不了。
尖锐的指尖刺破他的皮肤，疼痛倏然袭来，让他真切地体会到：
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是真的！
租房的时候，他就听中介说过，这栋楼闹鬼。
当时的他，没放在心上。
心里想着，老楼真要闹鬼，房东一家为什么还敢住在里面，不怕半夜鬼敲门吗？
他哪里想到……
真正的鬼，竟然就是房东一家！
曾经那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孩，哪里还有半分人样，脸上的肉像是被一寸寸削去，露出了瘆人的白骨。
本应长着眼睛的地方，只留下两个黑漆漆的空洞，蠕动的蛆虫探着脑袋，从里面钻出。
白森森的牙齿果露出来，对他裂开嘴，阴冷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你喜欢我吗？”
小马打了个哆嗦，牙齿不停地打颤。
他一点都不喜欢，可是……
他不敢说不……
眼前一黑，突然晕死了过去。
多好报复的好机会！
黑猫大人亮出长长的指甲，对着他一阵挠，衣服裤子全没放过，浑身上下都是它留下的抓痕。
终于让喵出了一口恶气！
欣赏了一眼自己的杰作，甩着尾巴，迈着优雅的猫步，回去复命了。
待宋家三人赶到时，就见小马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比街边的乞丐还要破烂。
宋妈额角的青筋突了突。
得！赔了人租金，还得再搭上一套衣服的钱。
真是一只败家猫！
将这笔账暂且记上，眼下没工夫教训它，赶人要紧。
宋家连夜收拾好小马的物品，就连冰箱里的一片菜叶子都没没下，全部打包好，连同小马本人一起，丢在了中介的大门口，重新挂上了招租的信息。
这次用4号字体加粗强调：
只要女房客！
中介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替宋家找了一个女房客。
刚过20岁的年轻女孩，日系的穿着打扮，看着非常可爱，来的时候只提了一个小号的旅行箱。
宋雨晴觉得她挺奇怪的，“东西是不是少了些？当初小马搬来的时候，可是拎了好几个编织袋的。”
“别跟我提小马。”宋妈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烦。
不提就不提呗！
宋雨晴还是觉得新来的房客奇怪，“她就搬个家，还要画妆。”
而且。
不是抹个粉底，涂个口红那么简单。
不但画了眼影，连假睫毛都给贴上了。这么一套折腾下来，起码要好几个小时。
“又没人看，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宋妈清算着这个月的支出，不在意道，“小姑娘喜欢打扮，有什么奇怪的。就连街边做中介的，都知道要给自己画个口红。”
“要不您赞助我点着化妆品呗？”宋雨晴笑着摊开双手，被她妈无情地拍了一掌。
“人家海涛，暑假忙着勤工俭学。你呢？整天窝在家里看电视。那么大了，还好意思伸手问父母要钱！”
宋妈看着这个月的亏空，默默叹了口气。
难得遇到一个大方的房客，房租一分钱没还，得好好留住人家。
宋妈特意找到黑猫大人，再三出示红绳警告，让它不准骚扰人家，这才放心出了门。
明天一医有老专家坐诊，吃了晚饭她就去排队了，将号倒卖出去赚了不少。
高高兴兴回了家，见宋雨晴还在睡着，顿时拉长了脸。
老娘在外辛辛苦苦赚钱，做女儿的，居然在家睡懒觉？
宋妈非常不满，将女儿盖着的被子一把掀开，“马上就要开学了，也不知道多看看书。楼下的小姑娘，一早就出门了。你呢？还在赖床！”
宋雨晴看了下手机，她还以为多晚呢，8点都没到。打了个大大的哈气，抱怨道，“妈，你不知道，底楼那个女的脑子有病！”
宋妈瞪了她一眼，“别胡说！怎么能在背后这么说人家？”
宋雨晴发誓，“我没胡说！是她自己说的。昨天晚上8点，她来找我，说她晚上会做噩梦，无论她在房间里发出什么动静，让我都不要在意。”
黑猫大人附和地点了下头，从没见过那么聒噪的人类，耳朵都要被她震聋了。
宋妈一脸正气，“那你也不能说人家有病，让人听到多不好。”
天大地大，付了房租的房客最大。
“反正我们这儿也没别的住户。”不用担心有人投诉。“我和你爸晚上都不回来，你再忍上两天，等开学了，一周就回来住两天，随那个房客怎么吵。”
宋雨晴还能说什么？
任命呗！
一到晚上，她就拿出了纸巾，揉了2个纸团，塞进耳朵里。
黑猫大人觉得这招不错，也问她讨了2个纸团。
一人一猫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哪里知道这一夜过得风平浪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做足了准备，偏偏让人一等再等。
啊啊啊啊啊！！！
就不能给她来个痛快吗？
辗转反侧至凌晨2点，一人一猫仍未睡着，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趴着窗台观察起楼下来。
宋雨晴不懂了，“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