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晴担心，“我再不回来，明年的今日就该给你清理坟头草了。”
宋爸呸了一口，怎么能咒你爸呢？
抓着断成两半的扫帚，嘴硬道，“对付这种角色，你爸我一个手就能搞定！”
宋雨晴收起玩笑的神情，正色道，“找到女鬼的弱点了吗？”
宋爸摇头，“驱鬼符对她根本没用。”
他故意将女鬼，往之前散落符纸的地方带。
这些符纸都是他女儿亲手画的，即便不及老爷子，也是有些效力的。
对上红衣厉鬼，他也有自信，能造成些轻微的伤害。
哪知符纸滚了女鬼一身，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是伤及她了，就连自燃都没发生。
符纸怎么贴上去的，就怎么落下来。
太奇怪了……
难道说，他们对上的根本不是鬼？
那又会是什么？
宋雨晴只学了些花拳绣腿，力量、速度、反应都不及“女鬼”，只能被迫防守。
啪！
一声脆响，宋雨晴的扫帚，也在与女鬼的打斗中腰斩了。
父女俩对视一眼，扔下手中的扫帚。
只能出绝招了！
双手食指立起，不断结印，刹那之间切换出九种不同的变幻：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此乃道家九字真言，管它是魑魅还是魍魉，无所不辟。
宋爸扔出了身上唯一一张五雷符，“雷电招来！”
嗞！嗞！嗞！
老旧的电灯闪烁了一下，灯芯的钨丝闪出一道火花，刺得人不由得闭上了眼。
没人注意到阁楼的门再次打开了，宋妈的手中拿着老爷子的遗像，高高举起，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乓！——
实木镜框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女鬼”的后脑勺上。
双重大招同时击中，就算是“女鬼”也无力招架。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黎明前的静谧。“女鬼”的指甲一寸寸缩短，就连她的四肢，也跟着一起变小，缩入了宽敞的戏服中，最终只留下半个篮球大。
宋妈没有想到，老爷子的遗像那么管用，紧紧抓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步，走到“女鬼”留下的戏服前，对着绣花褶子下的凸起物，狠狠地补了一下。
乓！——
破裂的相框玻璃，又增加了几条裂纹，照片上的老爷子气得吹起了胡子。
这般糟践他的遗像。
不孝子孙啊！
不管戏服里是个什么东西，都被宋妈这下打服了，抖动了下身子，再也没了动静。
宋爸大着胆子伸出手，从衣领探入，指尖碰到一团带毛的东西，被他一把揪了出来。
三人齐齐看去。
宋爸：“……”
宋妈：“……”
宋雨晴：“……”
原来是只黑猫！？？？？
……
待黑猫醒来时，天色已亮，它被捆成了一个粽子，挂在了吊顶风扇下，看着凶神恶煞的一家人，机灵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宋爸抓了一根红绳，抽在了黑猫的身上，“醒了就不要装死。”
黑猫咬紧牙关，还想继续装傻，又一记红绳落在了它的pp上！
黑猫终于没忍住，唤出了声，只得装出刚醒的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爸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
黑猫“喵”了一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无比的可怜。
它还能什么？
就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啊！
嗖！——
红绳再次抽在了黑猫的pp上。
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别想着装傻。”装了也白装。
“我太太和女儿，都听过你在阁楼唱戏，给我开口说人话，我的耐心有限。”
宋爸亮了亮手中的红绳，作势要打。
黑猫怒了，“无知的凡人，竟敢打我，我可是神！快给我松绑下跪，献上鱼肉，哄得本大人心情好了，还能饶了你们全家的小命！”
“哦？您是个什么神啊？”宋爸没有一点对神的恭顺，甩动手中的红绳，对着黑猫的屁股又来了一下。
嗖！——
黑猫疼得喵喵直叫，“你这个卑鄙的人类，别叫本大人得了自由，不然定要将你熬成肉汤！”
嗖！——
又一记红绳落在黑猫的身上。
宋爸下手毫无客气，警告道，“别让我问第二遍。”
银威之下，黑猫不得不低头，却又抬着下巴，无比自傲，“我、我是猫鬼神！”
宋雨晴想起来了，“小时候我跟爷爷去河湟游玩听说过，那儿的人会把家中死了的猫供奉起来，四十九天后就会化作猫鬼神。”
本为鬼，却受了香火的供奉。
所以驱鬼符对它无效。
说起起源，可以追溯到姜子牙封神之时。他的妻子马氏被长相各异的神仙鬼怪吓到了，躲到桌子底下不肯出来。姜子牙见她畏畏缩缩的像个猫鬼，就将她封为猫鬼神。
“好歹是神，怎么能有害人之心，接二连三伤害楼里住户的性命？今日我就替天行道！”宋爸高高举起了红绳。
猫有九条命，尸身沾染地气会重新复活。
宋雨晴提议道，“我们将它吊在天井的树上。让它风干成一具皮毛。”
黑猫吓得瑟瑟发抖，人类的女孩太可怕了，哪知她的老爸更恐怖。
“风干得挂好几天，不如去火葬场，丢入焚化炉里直接烧了。”
这是连皮毛都不打算给它留了。
黑猫非常冤枉，“本大人没有害人！”
宋爸问起第一个死者，“客堂间的老太太怎么死的？”
“她是本大人的主人。”提起她来，黑猫心里难过，眼角落下一滴泪来，“本大人死之后，她就将我供奉了起来。
“说好了，每天都要给本大人献上鲜美的鱼肉。谁知道她那么笨，站都站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本大人还以为她睡着了，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都黑了，她都没有醒过来。
“本大人叫不醒她，只能装成她的声音求救。来了好多人，都是来帮忙的，将她扶了起来，但也没能把她叫醒，就将她带走了。”
黑猫好想她，它被坏人欺负了，脑袋疼，pp更疼，为什么她还不回来啊？
虽然她给自己烧的鱼杂拌饭，尽是些鱼贩子不要的下脚料，肉都见不到一块。
它大人有大量，不给她计较了。
快回来给它做饭吧……
它饿了……
好多天都没吃上饭了……
宋爸又问，“稍间的那家呢？”
“那可不能怪本大人。”黑猫老实交代，“主人被抬走后，我饿了一整天。只能去敲邻居的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将门关得紧紧的，不理我。”
可不得将门关紧了，还以为是老太太的鬼魂回来了，没被吓死就不错了。
“只有住在隔壁的小男孩还不错，知道给本大人献上火腿肠。但是他家老太婆好凶的。”
黑猫怯怯地望向宋家三人，确定了眼神，就同他们家一样凶！
“随手拿起扫帚，追着本大人就打。”
它能站在让人打吗？
当然不能！
“本大人就往楼上跑，凶老太婆追了上来，一脚没踩稳，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是她自己不小心，和本大人没有一根毛的关系！”
“你没用尾巴绊人家？”宋妈可没忘记，昨晚被它绊了三跤，还把尾巴变成蛇吓唬她。
“没有！”当时黑猫只顾着跑了，一转头，凶老太婆就滚下楼了。
“那你想害我们家，要怎么算？”宋妈双手叉腰。
“本大人就想让你们粉刷下住处，再献点供品。”黑猫将小脚脚缩到尾巴下，那模样，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宋妈觉得不对，“我们自己家，为什么要替你粉刷？”
“死掉的凶老太婆，是同你们换房子的夫妻的妈妈。”黑猫低下脑袋，将身子缩小了一圈，老实道，“底下的那间稍间才是你们家的。”
阁楼归它。
“怎么会是底楼的那间？”宋妈翻出房产交易凭证，仔细一看。
嘿！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的，他们家拥有的两间房，一间是二楼的东厢房，另一间就是底楼的稍间。
合着她浪费了两桶涂料，幸苦刷了一天的墙，就是为了一只猫？！
她说呢，怎么有那么巧的事。和她换房子的那家有个男孩，底楼稍间也有个男孩。
她还以为，俩夫妻胆子小，怕鬼，才急着换房子。原来是家里不明不白死了个人，怕房子成了凶宅卖不出去，才急着出手。
之前遇到的隔壁小哥就住了一晚，三楼的中介也没住几天，不了解详情，见宋家粉刷前阁楼，还以为他们将前阁楼也一起买了下来。
怪不得说他们是大户呢！
真是大大的误会。
要不是黑猫此刻将事交代了，宋妈还被蒙在鼓里。
俩夫妻怕被追责，将刚到手的房子抵押了，人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宋妈收拾不了他们，还收拾不了一只猫吗？对着自家丈夫道，“将它带去火葬场烧了！”
黑猫慌了。
它可什么都交代了，毫无保留。
这家人怎么还要烧它呀！
它听说过焚化炉，进去了，连身上的毛发都不剩了，全成渣渣了……
不要啊！！！！！
情急之下，连“本大人”的架子都不敢摆了，语气中含着几分讨好、几分求饶，“我能为你们家敛财！”
一听“敛财”二字，宋妈的眼睛瞪得跟铜板一样大，“你真能敛财？”
黑猫用力点头。
不过。
它不打白工，又将架子摆了起来，“你们得诚心供奉本大人。”
只要能敛财，宋妈向来诚心，搓着手问，“怎么供奉？”
“本大人喜欢高处。”所以它占了无人居住的阁楼，“将本大人的居处好好粉刷干净。”
黑猫舔了下舌头，“每天还要给本大人献上美味的食物。”
别想用鱼贩子不要的下脚料敷衍它，“本大人要吃猫粮！”
它在电视上见过的，体面的猫都吃猫粮。
这个还不容易？
宋妈立马弄来了一袋专供流浪猫的爱心粮。关键是价格，非常合乎宋妈的心意。
2元一斤。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打开袋子，一股诱人的肉类香精扑鼻而来，全是科技与狠活。
馋得黑猫嘴角流下了没见识的泪水，整个脑袋都埋进了盘子里，一阵狂炫，嚼得嘎嘎香。
一眨眼的工夫，盘子就见底了。
黑猫揉着突起的小肚子，“本大人的居所呢？什么时候能够粉刷好？”
宋妈瞥了女儿一眼，“说你呢，还不快去！”
宋雨晴：“……”
从前她被她妈欺负，她认了。
如今还得被一只猫欺负。
她能忍吗？
现实告诉她，在老妈的银威下，什么不能忍的都能忍下来。
宋雨晴提着一大桶涂料，老老实实地上了阁楼，一边刷墙，一边委屈巴巴地哼着，“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旧房子，刷得更漂亮……”
在宋妈的严格督工下，宋雨晴加班加点，工期从五天缩短到三天。
粉刷一新的屋子，干净亮堂，跟刚装修好的一样。
宋家的物件被移到了底楼，屋子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
家具倒是全套的，但是里面的东西，全被主人家清空了，床上连个被单都没有。
第一次来的时候，宋妈并没有细瞧。此刻遵从黑猫大人的命令打扫屋子时才发现，书桌的玻璃下压着一张老照片。
宋妈看着眼熟，嘿，这不是黑猫用来吓唬她的那张wx照片吗？
照片上女子穿着的戏服，同那晚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在于，那晚她见到的戏服是完整的，而这张照片上，水袖是断裂的，被黑猫撕了下来，落在了背景中的草坪上。
照片是黑白的，压在玻璃下不知道多少年头了，受了潮，连女子的脸都看不清了。
即便东西破旧，没有用处，到底是别人的东西，宋妈无权处理。
原先是放哪儿的，现在还是放哪儿，将玻璃擦到可以照出人影就离开了。
黑猫大人对焕然一新的屋子很满意，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来到了墙角，抬脚跨入了阴影之中，黑色的身子与之融为了一体。
就这么……
不见了踪迹……
宋妈急了，为了这只黑猫忙活了那么多天，还赔上了一袋猫粮、几桶涂料，“不会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