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晴被陆南提溜到缴费处。
她身上带的钱，都是算好的，只够来回附中的路费，自然没有多余的闲钱，缴纳这些繁复的检查项目。
只能用求助的眼神，望向了陆南。
陆南给了她一记眼刀，还是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付完账，看着收据上的一笔笔支出，近千元就这么没了，宋雨晴的心都在滴血……
问题是：人家破财能够消灾。
她呢？
不止破财，还要大出血！
那个抽血的检测员，不知道是不是近视，眼镜都没戴一副，一针扎下去，疼得宋雨晴直呲牙，愣是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完了！
没扎对位置。
陆南的拳头硬了。
相比于病床上躺着的那些干瘪的老头老太，宋雨晴的血管并不算难找。
就这种破技术，医院的定期考核，是怎么通过的？
检测员面对这种情况，倒是一脸淡定，跟个没事人一样。
为了图省事，她只退出了半个针头，又扎入了宋雨晴的血管。
你能想象有人拿着针，在你的肉里硬生生地绞了一下吗？
宋雨晴就是这个状况，疼得她都快哭了。
可以预见，扎针处该青了。
呜呜呜……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
宋雨晴还得带着半残的手臂，一个个科室跑，一会往左绕，一会往右拐，跟盖章通关似的。要不是有陆南带路，都能把她给绕晕了。
急诊的检测虽然是加急处理的，还是等了两个小时，才拿到了大部分的检测结果。
剩下一份生化检测，实在是等不了了，要两天后才能出结果。
这项检测可是最贵的。
要知道挂号费当天有效，难不成她两天后拿到报告，还要再次掏钱挂一次号，才能从医生那儿得到最终的诊断结果？
妥妥的二次剥削啊！
……
回到诊室。
医生接过报告单，默默低头记录着，一连写了四、五行还没停下。
宋雨晴看他这笔迹，比自己这个专业画符的更像画符的，无论是正着看，还是倒着看，全都看不懂，让第一次来医院的她，心里很是没底。
“我没事吧？”
几份报告中，只有心电图给了结论。字虽然是电脑打印的，用的是标准的楷体，但是宋雨晴完全没看懂。
报告说她窦性心律。
她的心脏不会出了问题吧？
“现在知道慌了？”陆南见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又褪色了一分，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受了惊的小白兔，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你的血常规有问题。”陆南找出对应的报告，摆在宋雨晴的面前。故意沉着的脸，让她感觉问题很严重。
宋雨晴看着报告上一堆的数据，有大有小，也没像心电图那般给个总结，心里慌慌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多了。”陆南一个个数据指给她看，“白细胞、血小板、血红蛋白、c反应蛋白，这些都有问题。”
不少专有名词，宋雨晴在生物课上学过，但是量化到具体的数值，她就不懂了。
那么多都不正常吗？
“严重吗？”
“别人白细胞数值偏低，要不鼻塞流涕，要不嗓子不舒服，你什么症状都没有，不像是感染，多半是免疫问题。”陆南表情严肃，“白血病听说过吗？需要进行骨髓穿刺确认一下。”
“那么严重？”还要扎她的骨髓？！
宋雨晴下意识地感觉后背一疼，声音都因恐惧而发抖了。
她爷爷没跟她说过，被鬼缠上，还会得白血病的啊……
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是她害怕的样子……
陆南认为，有点……
可爱……
宋雨晴觉得，她还可以抢救一下，将全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感受了一遍。
有了！
“我喉咙不舒服。”
努力压下翘起的唇角，陆南对医生道，“给她检查下喉咙，看看扁桃体有没有发炎。”
“不做骨髓穿刺了？”医生好意提醒道，“白血病是造血系统的恶性肿瘤，浸润组织脏器比较集中而且严重，破坏组织能力很大。所有癌症中，白血病的总体发病率最高。早发现早治疗，骨髓穿刺是最常用的检测方式。”
停下的笔，在宋雨晴的病历上点了点，笔端的尖尖，落在苍白的纸背。
这画面……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针头扎入骨髓的样子。
宋雨晴捂住自己脊椎，强烈要求，“我想先检查喉咙！”
说不定就是一个简单的扁桃体发炎呢？
医生没意见。
查就查呗！就是一块压舌板的事。
宋雨晴配合地张开嘴，舌苔被暴力地压下，喉咙里充斥着木片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有点冲，让宋雨晴生出了反胃的冲动，但她努力地控制着，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抗拒。
“怎么样？”宋雨晴非常想知道，是扁桃体发炎吗？
“有点发红。”可能有点炎症。
但是问题不大。
医生将用过的压舌板，随手丢入垃圾桶。
“之前给她听心音的时候，有听肺音吗？”陆南问。
好似……没什么问题。
他就是个普内科的，又不是呼吸科的，听肺音不是他的专长，还是交给专业的仪器。
要不……
“做个肺部ct。”
宋雨晴要求不高，只要不扎她的脊椎，别的都好安排。只是检验的单子开出来，欠陆南的金额再次暴增。
宋雨晴拿着收费单，很是不解，“又要检查尿液？”
她不是刚检查过了吗？
这算不算是重复检查？
陆南扫了眼单子，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不过，他的理由同宋雨晴的不一样。
上次的尿检，是为了检查她是否吸独。
这次的尿检，是为了检查她是否怀孕，以防病人在怀孕期间受到ct辐射，影响胎儿发育，导致胎儿畸形。
宋雨晴这情况……
每天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刷题。
陆南都要怀疑，她每天接触最多的异性，除了她爸，就是他了。
难不成跟他怀孕吗？
他在想什么！
怎么会有那么……荒唐的想法？
一定是最近三金总在他耳边，念叨着在论坛上看到的无聊的校园小说，害他受到了影响……
(lll￢w￢)……
一定是这样的！
医生：“真的不检查吗？”
从两人刚进诊室的时候，他就瞧出不对了。
别的小女生，陪着来看病的都是家长，而她呢，却是同校的小男生。
不是他说，这两人绝对有故事！
低温、乏力、晕厥，每一条都很符合怀孕的前期症状。
真有做个孕检的必要，可惜病人不配合，医生也不能强求，在病历上唰唰填了几行，递给两人，“把这个免责声明签一下字。”
宋雨晴：“……”
不做尿检还要签免责声明？
好严重的样子……
宋雨晴紧张地望向陆南，“我是不是真的得了绝症？”
陆南耳尖红了，这让他怎么说？
难道告诉她：医生怀疑他们是男女朋友，连孩子都有了？
什么狗血剧情，现在的网文小说，都不用那么过时的套路了。
“就是一个小检查，做就做吧！”省得小不点胡思乱想。
就是一杯奶茶的钱，陆南豪气地表示：
他出了！
缴完费，300多又没了。
宋雨晴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中医要没落了。
中医的望闻问切，纯人工，没有额外的检查费用，创收的价值太低了。
今天光是检查费，都超过一千了，快要抵得上她一年的零花钱了。
换个老中医，只要伸出手，吐个舌头，让人把个脉就oK了。
省钱！
还省时间！
……
排队拍片，等待结果。
又是一套漫长的流程下来，两人再次回到诊室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陆南拿着报告，“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那还用问，“先听好消息！”
自从知道自己可能有白血病，宋雨晴一直惶惶不安，急需一个好消息，安抚一下自己那颗担惊受怕的小心脏。
“好消息是：你的病因找到了，是肺炎。”
那就是说，“我没白血病，不用做骨髓穿刺了？”
宋雨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抚着胸口，头一次为得了病，感到如此开心。
陆南挑眉，“你不问坏消息吗？”
宋雨晴：“？？？”
病症都确认了，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你的肺炎很严重。”陆南正色道。
“哪里严重啦？”宋雨晴连咳嗽都没咳过一声，就是气息弱了些，吐过一次血，可那跟肺炎没有关系啊，纯粹是受了解咒的反噬。
“你的白细胞、血小板、体温、血压均低于正常水平。满足其中的三项，就属于重症肺炎。你算算，你都满足多少项了？”
更何况，“你还存在意识障碍。”
宋雨晴的手垂在桌下，悄咪咪给自己把了下肺脉，脉象有些虚软，除此之外没什么大问题，用些温养的药，两三个月就能调理好。
只是需要配合静养。
高考将近，宋雨晴每天都要熬夜刷题，实在是没有静养的条件，只能用见效快的西药了。
宋雨晴：“给我开药吧！”
医生有点失望，还以为能吃个大瓜呢，结果孕检报告是阴性，什么情况都没有。
这就结束了？
双手放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了一分钟，又开了长长一串单子，单子上药剂都是用毫升计算的，数量还不少。
宋雨晴算了算，加起来能装满一个热水壶了，“这药得喝多久？”
不会是看她年纪小，乱给她开药吧？
医生：“一天的量。”
宋雨晴：“……”
这是要撑死她吗？让她更无语的是：
“这药不是喝的，是静脉输液用的。”医生补充道。
那就是要吊盐水咯？
“不能吃药吗？我还有卷子没做完呢！”宋雨晴担心，会不会影响她刷题。
陆南捏紧了她的检查单，“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刷题，就算能提高几分又能怎么样？身体都垮了！”
平日冷冷淡淡的陆南，气场就够强的了，发起火来，气势更是飙到2米8，压迫感十足。
宋雨晴自己也是学过医理的，这些道理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她有必需努力的理由。
“离高考就剩最后一个月了，我能撑得住。”
“撑出肺炎吗？就算你每天不吃不喝不睡，高考的时候，你都考不上滨大的。”
陆南的话如同一把冰刀，冷冷地扎在宋雨晴的心窝上，无情地剖开残酷的现实。
“这不是努不努力的问题，而是能力决定的。你现在的分数，就是你的极限了。”
明知道无望，还如此拼命。
“有意义吗？”
“有意义！”宋雨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天天玩游戏，就能轻轻松松考到年级第一。你抬抬手就能获得的，或许是别人这一生，拼了性命都没法企及的奢望。没拼过命，就没有资格认命！”
单薄的身影充满了倔强，映入陆南的眼底，染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你知道的，我已经决定出国了。”
“我知道啊！”正因为如此，宋雨晴才不得不自己考滨大啊！
就她那点三脚猫的本事，可应付不了厉化后的梁鹏。
“你的事，我管不了。”陆南淡淡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别啊！
医生吃瓜吃得正香，已经脑补了一出学渣爱上学霸，相约一起考名校。可惜深情错付，学霸背弃约定打算出国，留下病弱的学渣，独自守着当初的约定。
医生理了理手中的化验单，暗暗叹息，孕检报告是阴性的。
不然还能再编40集，什么被迫退学偷偷产子，学霸归国再次相逢，萌宝助攻追妻火葬场，统统都能安排上。
医生再次询问，“真不要做个骨髓穿刺吗？”
女主身患白血病，可是古早韩剧的经典桥段。
宋雨晴语气坚定，“输液就够了。”
请不要随便增开项目！
谢谢！
“医院规定，输液只能开一天，明天需要重新挂号开药。”医生想继续吃她的瓜，非常热心地提出，“可以直接找我，不用排队。”
宋雨晴看了眼医生的名牌——谢志明。
她记住了。
明天输液，绝对避开这个谢医生，整天盯着她的脊椎，不扎一针，不痛快了是吧？
真是谢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