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唐念那双冰冷的竖瞳，这个先前还看上去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就像是老鼠见了猫，顾不得身上的伤，四肢并用就往后退。
外面的雷声愈发响亮，也愈发频繁。
明桓挣扎着，撑在楼穆身上就要坐直身体，却被楼穆一把拦住。
他有点着急，身上的伤口被撕裂，渗出鲜血。
楼穆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唐念，你不如就听听，他想要说什么。”
楼穆的声音仿佛就是甘霖，浇在唐念的心间。
她慢慢冷静下来，握着剑的手慢慢放下。
可就在老人松口气的时候，唐念又把长剑举起，激起老人一身的冷汗。
“说说吧，为什么这样对他。”
“这……这……”老人还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唐念却没这么好的脾气，手里的剑离他的眼睛也越来越近。
“别别别，我说，我说。”老人赶紧摆手，止不住地向后仰。
他还以为这个有着蛇瞳的妖女只是个可以化形的妖，可是唐念这个名字却让他非常的熟悉。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巫族的秘史里见到过这个名字。
没有过多的介绍，只知道她是只相柳，行事乖张，他们的祖先曾因为一点小事惹得半个族都快被灭，后来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谁知道这只相柳竟然还存在于人间，还让他给碰到了。
他面如死灰，只求自己能在把自己知道的说出后能给他个痛快。
“是一个男人把他带到我这儿来，告诉我他的血可以操纵妖兽。
“巫族的实力逐代衰减，到我这代也只能控制一些简单的动物，哪还能去控制妖。”
“他这么说，你就信了？”唐念冷笑一声。
老人又咳了两声，身前又多了一大滩血。
“我又不傻，怎会凭空相信，他就展示了给我看。我也急需要让巫族复兴，就答应了下来。”
“他提了什么要求？”
不会有人这么好心的，更不用说是来与巫族合作的。
“他要求我，控制妖兽攻打大楚。”
老人瞥了眼唐念，唐念的眼中依旧冰冷，他咽了口口水，压下满嘴的血腥：“对了，那个男人也是一股大楚的口音。”
“你且再给我详细说说他长什么样。”唐念轻轻抬了下头，淡淡说道。
听老人断断续续描述完，唐念和楼穆对视一眼。
楼穆扶起明桓，和唐念一起，施法离开了暗房。
只留老人一人，被关在漆黑的暗室里，只有一只蜡烛还微弱地发着光芒。
他再没有力气撑着，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鲜血。
……
两人带着明桓，回到城里的客栈。
明桓的意识已经模糊，两人赶紧把他扶到床上。
唐念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时不时靠到床边，看看楼穆给明桓治疗的效果。
良久，楼穆才松口气站了起来。
唐念赶紧递上一杯茶。
“放心，他没大碍，就是伤口太多，有些感染，需要好好休养。”
“还好，他没事，不然……”
唐念此时还是惊魂未定。
楼穆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还好你刚刚没有执意而为，否则我现在要照顾的可是两个人了。”
“当时真的想亲手杀了他，不过现在也没差。”唐念双手捧着热茶，静静盯着水面，“他那个年纪，受了内伤，不及时医治，很快就会死，我没必要在自己动手。”
“你清楚就好。”
这也是楼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提醒唐念的原因。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楼穆知道，唐念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就算此时明桓还躺在床上。
“那个巫族人说的人，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就是那个死在你脚边的？”楼穆摸摸下巴，“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留下，就死了。”
“不，他留下了，你忘了那套针法？”
说着，唐念也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我觉得，这些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是这么个无名小卒会知道的，他身后一定还有人。”
“你还觉得是杨老？”楼穆扭头看着昏迷的明桓，他的眉头下意识地锁着，就像是还有什么烦心事。
有些事，还是要等明桓醒了才能知道。
“我不确定。”唐念也没有这么快下结论，“既然已经来了大乾，就好好调查一番再走。”
“你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你确定他们还敢？”唐念歪着嘴，抬着头傲娇道，“再说了，我也没打算要暴露身份啊。”
“你又要隐身去军营？”
楼穆皱眉，楼外时不时就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是因为唐念闹出的大事，让整座城都戒备森严。
今日又做了这么多的事，私心里，楼穆不想让唐念在大晚上出门。
而唐念则是笑着点点头，对楼穆懂自己表示很满意。
楼穆在这种事上就没有拗过唐念，只是让她小心，自己会留在客栈照顾明桓等她回来的。
天亮了又黑，唐念还是没有回来。
等到一更的打更声响起，她这才回到了客栈。
“看你这表情，是查到好东西了。”
唐念瞥了眼还睡着的明桓，坐在桌前。
“别担心，他已经醒过了，就是太累，吃点东西又睡着了。”
“那就好。”
唐念的好心情写在脸上怎么压都压不住。
“那就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楼穆也很配合地坐在唐念的对面，把桌上的糕点推到唐念的面前。
“大乾没有缝合伤口治疗的习惯，在大乾，针和线往人身上用寓意着不祥。
“可是前些日子，城里来了个江湖郎中，据说有着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用的都是针线，一时名声大噪。
“恰巧在那段时间，大乾打了场败仗，伤亡惨重，军中伤员无人照顾，就在城里找寻郎中，这个江湖郎中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士兵原本就是在军营里等死，有这么个违背传统却能救命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他们主动找到江湖郎中，请求让他缝合治疗，断肢残臂都能接上。
“是不是觉得有些熟悉？”